黄泉望乡台上,顾芳华静静看着水影斑驳的无定河,里面水波荡漾,快速回演着她那短短二十载的一生。
儿时父母双亡,随后进宫生活,太后外祖母倾心疼爱,皇帝舅舅视为掌上明珠,再到后来定亲前太子燕容凌,最后嫁与五皇子燕少洵。
这一生荣华富贵过,几番生死过,临到死时身边的亲信已经尽数凋零殆尽,估计就是上路钱也没有人烧祭。
顾芳华嘴角噙着一丝悲凉正想着,几张泛黄的钱纸突然出现在脚下。
看来,还是有人惦记她。
算了,还是踏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前事今生俱忘消,后世来生重轮回。
正当顾芳华准备转身之际,无定河里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顾芳华定睛一看。
一道是燕少洵,哦!他现在已经是昭文帝。他携手白锦绣,登在高台上,百官朝拜正举行封后大典。
一道却是在一座破落宫殿中,荒草丛生的老树下石桌前,燕容凌执笔在画着什么。
佛说人生得失一般多,盖棺定论算因果。
难道,最后还能在望乡台上看见他们,是因为燕少洵欠了她,而她却欠了燕容凌?
如今是没有办法了,如有来生,她定要讨了燕少洵欠她的债,还了她欠燕容凌的皇位。
顾芳华缓缓踏上奈何桥,正准备喝下孟婆汤,却没有注意身后的无定河泛起滔天巨浪,瞬间将她静静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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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正三十三年,四月初十。人间四月芳菲尽,皇宫奇花依旧开!
月华如水,风声摇曳。
顾芳华倏地睁开眼睛,蓦然从床上坐起。
冷汗打湿了头发,从鬓角缓缓淌下,眼角干涩模糊,浑身被火灼烧的痛感,寸寸凌迟着她的身躯,遍布每一个角落。痛得撕心裂肺,仿佛死也是一种解脱。
透过朦胧的视线,粉底绣兰花轻纱双重幔帐映入顾芳华眼底,再看旁边的金色坠珍珠帐钩,金黄色填金漆床柱。
依稀月色下,盖在身上的蜀锦衾,葱绿缎面上绣着小荷才露尖尖角,上面绣着歇息的金银线蜻蜓,充满了闺阁娇女的气息。
顾芳华急促喘着气,她明明已经死了,走过奈何桥,怎么会回到慈宁宫她幼时的寝宫清芷殿?
呆滞几息之后,顾芳华一把掀开蜀锦衾,赤着脚奔向南窗下的梳妆台。
镜中的少女,鹅蛋脸上一双柳眉弯弯,大大的杏眼里,幽黑的眼眸圆睁,苍白的脸色衬出妖艳的红唇。湿漉漉的眼珠惊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颤抖着双手抚上如玉脸庞。
这是年少时鲜活的自己,还不是后来形容镐素麻木,整日呆在佛堂念经的自己。
顾芳华脑中晕晕沉沉,还没有弄清楚如今是何夕,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丹竹推门而入,看见顾芳华身穿单薄月牙白里衣,赤脚坐在梳妆台前,急道“郡主!小心着凉!”
说着,赶紧将手里的托盘放下,然后拿起外衣快步披到顾芳华略微颤抖的肩上。
谁料顾芳华转身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急声道“丹竹!你怎么也在?”
丹竹忙用手探上顾芳华的额头,惊道“郡主,你怎么头上全是汗?紫梅!快来!”
话音刚落,紫梅快步掀起帘子进来,与丹竹合力将还云里雾里,没回过神的顾芳华扶回床上。
待丹竹转身要走,顾芳华突然回过神攥住她的手不放,喃喃道“真好,真好!丹竹,你这样子真好!”
顾芳华记忆中丹竹的样子,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这是丹竹得知她被封为惠妃,而不是皇后,一气之下出言顶撞燕少洵,被乱棍打死在清芷殿前。
丹竹感觉郡主攥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