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距离杀狼口不足五十里,原本是一片森林,早年一场大火将此地烧成白土。
现如今,野狐岭成了一片荒草丛生之地,时有野鸡、兔子等出没。但最多的,却是狐狸。
遍地都是被狐狸刨过的洞,浅的三四尺,深的不见底,草丛中不时冒出一张毛茸茸、娇滴滴的脸,那就是狐狸。
野狐岭上,孤零零两三间土坯茅屋,住着一老一少。
老的仙风道骨,少的却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
他们是爷孙俩,以打猎为生,偶尔有人上得野狐岭来,却是向那老者求医问卜的,也是爷孙二人盐巴、粮食、酒等日常之用的主要来源。
二人皆无名无姓,对外自称野狐先生、青狐。
野狐先生好酒喜醉,浅尝辄醉,却偏偏爱不释手,山下来人,只要提了酒,便是他的祖宗,无论求医还是问卜,三两下就会解决,的确有些药到病除的手段。而至于其占卜之术,燕晋中山三国那些诸侯士大夫们在提及时,往往笑而不语,也不知其深意。
不过,方圆数百里,对野狐先生的崇拜却是实打实的,甚至有人专门打听猜测,最近野狐先生可能没酒了,便有好事者提了一坛清酒,炖了肥鸡,寻上野狐岭,与那仙风道骨之人彻夜长谈,往往似乎会有所获。
不过,青狐对祖父野狐先生的占卜之术,却往往嗤之以鼻,看架势,若非野狐先生能够仗之不时骗取些酒食、盐巴和布帛,定会将这个仙风道骨、装腔作势的祖父赶下野狐岭。
野狐先生对青狐似乎有些惧怕,听到人家娇滴滴、脆亮亮的一声斥责,便会立马满脸堆笑,生怕气坏了孙女。
这一日,艳阳高照,野狐岭唯一一条黄泥小道上行来二人。
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身穿白麻布衣,晃晃悠悠,松松垮垮,时不时瞅着那些草丛中的妖狐子脸傻笑。一个是黑脸中年汉子,一身羊皮袍子,板着脸,对那些妖媚尤物竟然颇为厌恶。
“爷爷,看看上山那两人,有没有油水?”青狐蹲在一丛野花边,伸指逗弄那娇柔花瓣,一边瞅着山脚小道上的两个人,调笑说道。
“咳咳,青狐啊,不可如此无礼,好歹,老夫也算是这燕晋中山三国有点贱名的山中隐士么。”野狐先生斜倚在一张藤床上,捏着一只空了许久的青铜酒斝,还真有些仙风道骨。
“爷爷,不是我说你,每次断酒三日,你就搬出你这破藤床,日夜在门前守望,你也不嫌丢人现眼呐!”青狐头都不回地说道,让野狐先生脸色一阵红白,张口结舌半天,生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青狐,爷爷年纪这么大了,你得有些起码的尊重啊。谁让我吃的盐巴比你嚼过的小米还多呢。”野狐先生摇头叹息,就差感慨人心不古、世道乱纷纷了。
“年纪大,只能说明你骗吃骗喝的岁月长久呗。”青狐似乎有些气恼,一指就弹掉一瓣粉红花瓣,任其飘零入泥,从此再也不可寻觅。
“咳咳……青狐呐,爷爷好歹……”野狐先生伸手摸着自己的一把清瘦胡须,刚要说下去,却被青狐转身狠狠瞪了一眼,便立马闭口。
“你在别人面前吹嘘,我管不着,那是你的本事。但你我二人单独相处时,爷爷,您就别死吹牛皮不要脸了好不好!”青狐一张小脸白白净净,俊俊俏俏,与那草丛中的妖狐子脸还真有些相像。
野狐先生神色尴尬,捏了一只空酒斝,不再理会青狐,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黄泥小道上行来的二人。在他的印象中,这几十年来,所有上野狐岭的人,还从未有人空手而来的风俗习惯。
见惯了别人提着酒肉寻他,自然便觉得理所当然,所以,他也就养成一种笑眯眯迎接来人的习惯。
只不过,这次,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了,甚至,有些恼恨起来。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