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突然一拊掌,笑道“几乎要忘记,实在是他消失得太久了。”
说到这里,他笑道“我还真想到有个人那里肯定有史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人么……你还是不要登门的好!”
周昂闻言大奇,追问“为什么?”
陈靖回头看看,又左右打量,然后顾不得院子里日头正毒辣,拉上周昂的胳膊,把他扯到院子里,直到觉得已经远远隔开了众人,这才开口道“此人姓吕,名端,字正山,正是咱们翎州本地人。若说学问、本事,那自然是一顶一的好。甚至可能是咱们大唐国,乃至于当世天下最好的博学大儒了。”
“但是,这里头却有一层妨碍……”
也不等周昂追问什么,陈靖已经很主动地道“在我小时候,就曾听过咱们这位吕宰相的故事了。此人十七岁点茂才,二十三岁已经居官千石,后来一度出将入相,只三十来岁,便已经高居宰相之位,执大唐之牛耳。关于他的故事,很多很多,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二十多年前,他一朝失势,被当今朝堂上那位宰相给赶出了长安城,而且一撸到底,他就此回到咱们翎州,开始隐居了。时至今日,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膝下二子,皆不得出仕不说,历任太守到任,别说拜访了,首要的第一件事,就是盘诘咱们这位前宰相的举止,就没有毛病,也得挑个毛病申斥一番!”
“为什么?还不是当今宰相视之如虎、恨之入骨?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仍然恨意不减,所以下面人便要想尽了办法迎合?”
“也因此,但凡是在仕途上有些想法的,或者是于名声上有些顾忌的,是绝对不敢与他有任何来往的。便不说那些,单单只是你现在身在衙门里,身份上就是极不便利的,一旦你与他有什么交往,立刻就会被太守府那边盯上,说不得马上就有麻烦了。所以我说,他虽是一代大家,必然藏书甚丰,据说他尤爱读史,但是这个人,你是一定不要与他有什么瓜葛的才好。”
“我此番特意说与你听,就是怕你以后又找谁问史书,万一打听到此人头上,那人却又一知半解,只知道这位乃是学问大家,却不知忌讳,你贸贸然跑去找人家借书,以后却不麻烦?”
周昂基本上算是听懂了,只是心里却仍有颇多不解。
当今朝堂上的那位宰相,周昂当然知道的,此人名叫徐良,执掌大唐权柄已逾三十年,对外先后打赢了对北方鲜卑人和对东方大汉的两场大战,对内则厉行变革,他执政至今长达三十年的时间内,更是先后扶立了大唐的先后两任皇帝,虽然权倾朝堂,民间褒贬不一,但谁都无法否认他的功绩。
而对于早先的那个周昂来说,不管是出于官方有意的宣传和引导,还是自身对名利的追求,一身功业彪炳的徐良,都是少年人的偶像。
这样良好的印象,自然保留在他的记忆里,被现在的周昂给全盘继承了。
但是……他居然会这样子打压一个人?
他用得着这么去打压一个已经失势二十多年的人?
周昂忍不住拿这个问题去问陈靖,陈靖却只是笑着摇摇头,道“咱们蜗居一隅,朝堂之事,只是道听途说一些罢了,哪里可能真弄得清内中曲折?”
这倒也是。
周昂点点头,默认了陈靖的说法,然后见他似乎并无其他话要说,便又向他道了谢,然后略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去。
他是真的想找些本位面的史书来看看的。
在他年轻时所接受的现代社会的系统教育中,核心就是培养所谓的三观,即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而他自己接受了十几近二十年这个体系下的教育,自己的思想、知识、见解,也都是以这三点为基础而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