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再次哐当一声打开,俞大猷还以为手底下那帮弟兄又来了,结果进来的却是那两名负责看守的五百营军卒,不由生出一丝不安来,吭声道“干什么呢?大晚上的也不让人安生。”
郭金雕哂笑道“哎哟,就你这死囚还妄想安生,安息还差不多,走吧,钦差大人亲自连夜提审,奉劝你还是老实交待吧,免得连累家人。”
俞大猷不由微震,没想到那钦差竟然连夜赶来提审自己,看来对此案确实相当重视,定了定神沉声道“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该交待的都交待的,罪不及家人。”
“嘿嘿,这话你还留着给向钦差大人讲吧,至于罪及不及家人,自是咱大明律法说了算。”郭金雕解开俞大猷身上的绳索,押着他离开的房间。
此刻,中军大堂里灯火通明,借着亮得如同白昼的火光,徐晋发现二舅子的左眼角确实有点瘀青,只是看起来并不算严重。谢二剑有点恼火地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四弟谢三枪,大声喝道“把人押进来!”
话音刚下,俞大猷便被押了进来,低着头跪倒在案前,沉声道“罪囚俞大猷参见钦差大人。”
徐晋平静地道“抬起头来。”
俞大猷缓缓抬起头,当看到端坐在案后的徐晋时,不由微微一愕,虽然早就听说这位钦差徐大人很年轻,没成想竟年轻到这种程度,估计也就二十左右,比自己还小些,而最让俞大猷奇怪的是,这个徐大人有些脸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谢三枪看到抬起头来的俞大猷,差点失笑出声,原来后者的脸此刻青一块紫一块,嘴唇肿得像两根香肠,眼睛也一只大一只小,确实比二哥惨多了,显然被修理得不轻。
徐晋皱了皱剑眉,大约是五年多前,他和小婉卖掉祖田到了上饶县城求学,买下了俞大猷叔父那座宅子,当时便见过俞大猷一面,这小子还十分拽地警告自己不要占他叔父的便宜。只是如今时隔五年多了,少年人的模样本来变化就大,再加上这小子脸上青肿,实在瞧不出相似的地方来。
“你叫俞大猷是吧?”徐晋有些不确定当年那个少年是不是眼前这一个。
“罪囚是叫俞大猷!”
“根据军籍上的记录,你应该是福建泉州府人氏,你父俞元赞亦是泉州卫的一名百户,为何你会成为扬州卫的百户?”
俞大猷大声答道“回钦差大人,属下在泉州卫期间侥幸斩杀来犯倭寇十人,因功升为百户,由于泉州卫暂没缺额,所以前年调到扬州卫任职。”
此言一出,屋内的五百营悍卒不由都肃然起敬,正如官场看重资历和出身,军人看中的却是军功,斩首十级放在五百营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徐晋点了点头道“斩杀倭寇十人,也算得上是个英雄好汉,但为何要做出盗卖火器给倭人此等腌臜事来?”
俞大猷低下头沉声道“本人缺钱银使用,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愿意一死谢罪。”
徐晋不由怒道“幸好那些火器还没流入倭人手中,否则你死十次也不足以谢罪。俞大猷,这些火器果真都是你盗卖的,可还有其他同伙?”
“的确是我一人盗卖的,与其他无关!”
徐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淡道“那本官问你,你一共盗卖了多少件火器,得银几何,银子现在何处?”
俞大猷明显愕了一下,支吾道“具体盗卖了多少本人记不清了,反正库房中淘汰的火器我搬了两三成,得银八两五钱,全部花光了。”
赵大头禁不住破口骂道“王八蛋,一支火铳造价二两银子,三眼铳四银子,地雷一分银子一颗,二十多杆火铳,三杆三眼铳,十二枚地雷……你告诉老子只卖了八两五钱银了!”
“都是些残次器,已经没有用了,跟废铁价钱差不多。”俞大猷红着脸分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