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八月,自那日冯芸英在荣国府玩了回去后,次日便给贾府的姑娘们送来了帖子,邀她们第二日过去玩,回来后,贾政竟然被点了学政,定于八月二十日起身。是日,拜过了宗祠和贾母后起身,宝玉的伤势也好了,送了他爹后回来,便跟脱了缰的马儿,谁也管他不着了。
这日,黛玉在老太太这边用过早膳,正捧着茶来喝,宝玉过来,凑到她跟前,“林妹妹,只恨我前些时不能动弹,错过了冯家的那一社诗,如今我已大好了,你瞧什么时候咱们再开一社?”
黛玉放下茶盏,“宝二哥哥,你是男子,于冯吴两家的姑娘来说你是外男,断断没有把你邀进诗社,还把那两个姑娘弄到一块儿作诗的。”
宝玉难免有些黯然,“那就只咱们家的邀一社?那日是因没有我在,要我说,竟是要定个社日,到了日子,不管风吹雨淋,都是要开社,这才是长久的做法。”
湘云如今与宝钗一起住,两人一起进来,给老太太请安后,过来道,“昨日我还跟宝姐姐说,要还你们一席,既然宝玉哥哥有这个雅兴,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在园子里,我邀一社!”
说着,又点着黛玉,“明日,你是想破了头也要想一首出来的,实在不济,便请古人相助也是可以的。”
“我还没听说过能请古人相助的,云妹妹,你要说出个典故来!”
“比如古人做‘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林姐姐便可以做‘鸡鸡鸡,昂颈朝天歌’啊!”她边说,已是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旁边宝钗忍俊不禁,别过头去与熙凤说话,宝玉生怕黛玉生了气,拉着湘云一边儿去。
晚些时候,回了缀锦楼,黛玉要睡中觉,轻絮一面给她卸钗环,一面道,“姑娘怎地不狠狠地啐那史大姑娘?瞧着天真烂漫,实则一张嘴真是不饶人,可见父母跟前是多重要,要说,那些讲究些的人家,宁愿娶进来的姑娘没了爹也必定不能少了娘呢!”
黛玉叹了口气,“她一来没有父母,我瞧着可怜,才会处处谦让,便如你所说,没人提点,反被人利用,这才是悲哀。二则,从前我没在这里的时候,我如今的位置是她的,老太太宠着,宝二爷护着,她必定是习惯了,觉着我来了,抢了她的。”
“这能比?姑娘是老太太的嫡亲亲的外孙女儿,她隔了多少了?依奴婢看,她就是个痴的,也不知那卫家是什么人家,竟是愿意与她家结亲,奴婢听说如今忠靖侯已是大不比前了,家里早就显出了败迹来,动辄就要当东西,挪银子,她怎地能和姑娘比?”
到了第二日,园子里安排妥当了,湘云便去请老太太赏桂花。中午时分,人都齐了,在藕香榭的亭子里摆上了,那栏杆处,摆了两张竹案,一个上面设着杯箸酒具,一个上头设着茶筅茶盂各色茶具。两三个丫头煽风炉煮茶,另一边又有几个丫头也煽风炉烫酒。
老太太见了,便夸道,“想的周到!”湘云忙接话,“是宝姐姐帮我安置的!”老太太难免对薛姨妈道,“我总说宝丫头这孩子,做事细致,想得周到,我那玉儿断乎想不到这些,她平日里比我还受用呢!”
一时,进了亭子,里头摆了两桌,竟是吃螃蟹。上面一桌,贾母、薛姨妈、宝钗、黛玉、宝玉;东边一桌,史湘云、王夫人、迎、探、惜;西边靠门一桌,李纨和凤姐的,虚设坐位,二人皆不敢坐,只在贾母王夫人两桌上伺候。
看到螃蟹,旁人犹可,黛玉已是先流口水了,催着她的丫鬟给她剥。熙凤要水洗过手,剥了蟹肉,头次让了贾母和薛姨妈,下次让黛玉,她便一口吃了下去,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喂熙凤,“难为好姐姐心疼,来,喝了这酒,我也叫我丫鬟给你剥一蟹子肉去。”
“好你个林丫头,我让老太太和姨妈呢,还舍不得吃我的,你倒好,一口就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