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家对于高务实自身的做法历来看在眼里,也确实无话可说。他改革收税先收自家,善后遣散难民也先遣散自家难民,表率作用无人敢质疑分毫。众官不由得想,他敢这般“杀人如麻”,恐怕前提也正是自己做到了无懈可击吧?
不过高务实却懒得自夸,反而继续说正事,道:“饥荒之后,幸留残命,小民无知,每以小忿逞颂,而有司往往不能劝息。若行受理,审议之后或夺一家数月之粮,或绝一人数日之食,或死数家之命。
当前惟以救灾为急务,不得轻易被分散精力,因此当传令各府州县,按旧例尽停平常词讼,除涉大逆作乱者需速为审决,但不得连坐之外,余者皆先搁置后议。
灾民之中有一些不过是迫于生计铤而走险因此被捕获,其罪有因,其情可悯,凡无命案在身或伤人致残者,稍加训导便行释放。
同时,因此释放者需暂留案底一年,以观后效。如后续无犯,案底消除;继续作恶者,其罪并罚。”
这事就属于司法层面,因此提刑按察使上前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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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察使领命之后却也有话要说,他拱手问道:“阁部容禀,灾荒之年也有众多灾民落草为寇者,其中有些不过是迫于无奈,时刻盼望归乡赎罪。而有些则趁机聚拢灾民,啸聚山林,出没山谷,打家劫舍,十分猖獗。
眼下这些人对于赈灾事务已构成阻碍,不知官府当前对这些贼寇是予以剿灭还是安抚,这一点还请阁部示下,下官等也好措置。”
这个问题问得不错,高务实点头表示赞许,然后道:“总归都是迫于饥寒才至如此,本阁部愿遍历各寨与魁首相谈,使其知晓现在赈灾实情,若能立时解散,也能为赈灾出力。若是执迷不悟则立刻剿灭。”
按察使吃了一惊,道:“阁部要亲自去与这些贼匪相谈?万万不可,阁部不仅是朝廷辅臣,还是勋贵侯爷,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
高务实平静摆手,道:“我自会带些家丁以免宵小胡作非为,况且在中州境内,本阁部也不怕有人如此狗胆包天。”
众官一听,也觉得是这道理。一则高家家丁之强,比之河南官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这一点从灾情发生之后,各地匪徒都不敢进新郑便看得出来,以至于高家收容难民尤其多——难民都往新郑跑。
二则高家在河南本省的名声着实太好,就算是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对于新郑高氏也是闻之肃然,几乎没听说过哪支匪徒主动找高家产业、商队的麻烦。打着高家的旗号便已如此,高务实若肯亲自出马,莫说谁家匪徒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有何企图,搞不好人家真会痛哭流涕求高阁老原谅。
果然,后来高务实只领八百家丁,从开封到汝宁、南阳等地亲自劝喻弃恶从善,一路上轻易说服山寨十六座、水寨两座,根本没有一处敢对他有任何不敬,无一例外全都是由寨主亲自带领全寨上下出迎认罪。
这其中还有人仿佛读过几天书似的,搞出了负荆请罪之类的把戏。而高务实也贯彻了宽严相济的策略,一面对他们施以安抚,轻罪不论;一面又要求他们自陈重罪,减刑但不免刑地进行惩处。
总之,高务实这次全省劝喻之行所到之处,各地匪寨不说夹道欢迎把,差不多也算是望风而降了。
消息传出,莫说河南众官闻之震惊,就算皇帝在京得到消息,也不由得感慨万千,专门发了一道圣旨,很是褒奖了高务实一番,然后又赐予宸翰,书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这八个字出自《论语》,原话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拱之。”原本多是臣子称赞君上,不过偶尔也可以用来形容首辅。
问题在于高务实并非首辅,他只是当前内阁中资历最浅、排名最末的群辅。皇帝以这句话书为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