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梦三生(二)(1 / 4)

雪下得渐渐有些大了,天也乌压压地暗沉了下来,可是师兄还没有来接我。

隔壁二丫的娘亲见天不好,很早就将她接回去了。然后零零散散的是胖虎的老爹、憨宝的爷爷还有幺妞的姊姊。但师兄还没来接我,书塾里的学生们都走净了,只剩下那留着山羊胡的夫子很好心地留下来陪我。顺便督促我一遍遍地默写今天他讲的经文大意。

我揉了揉写字写得有些抽筋的手肘,心里有些燥意,师兄如若不来接我,我也不能指望家中师父那个老头子来接我啊。我撑着头看了一会儿外面飘着的雪,忽地就见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向这边走来,但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师兄,因为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我眼睛不眨地盯着外面那团模糊的人影,不慌不忙地往我的方向慢慢靠近。那影子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清晰,果然没认错,就是我家那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能云淡风轻、淡定自若的师兄是了。

走近了方见得他还撑了一把油纸伞,见他来到门前屋檐处将伞收了,进来先向夫子颔首示意,又向我道,“娃娃,回家了。”

我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走到门口,见雪已经有些厚度了,遂拿眼看了看他,他莞尔,当着没看见我投过去的视线,将油纸伞向我这旁靠了靠,牵着我的手走了。

天真的黑下来了,我从小就不爱吃蔬菜,所以夜里常常见不大清楚,只是凭感觉跟着师兄走着,但他身量高,走一步相当于我走几步的,几乎一路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

我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额头上也冒了一层薄汗,我虽看不大清楚,但感觉上前方还有很长的路。心里刚默默叹了口气,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提上来,就察觉身量一轻,师兄单手把我拎起来背身上了。我接过他手里的油纸伞撑着,乖乖趴在他背上,风有些大,我有些撑不住伞,就将它慢慢低下来,刚好能遮住我和师兄就够了。

忘了说了,我和师兄是天隐崖道尊青尧的弟子。白日里我就在离天隐崖几里外的私塾中上学,若放学放得晚了师兄就出来接接我。天隐崖只有我和师兄两个弟子,所以偌大的地方就我和师兄还有师父三个人相依为命。

师父在外面江湖上威名很胜,天下多数奇兵法器皆出自他手,且在制药用毒方面也很厉害。只要身处江湖,一定会有用得着兵刃和药的地方,所以虽然天隐崖就我们三个人,也无人敢来我们崖头上闹事。回到我们住的小竹楼,师父正在煮饭。他煮的饭很香,但能吃得进去或说敢吃的也就只有我和师兄。即使是师父他那些个经年老友们也不敢轻易尝试。而我和师兄,是从小被他各种实验惯了的,对饭里突然多出个什么玩意的毒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可以轻松化解了。

“回了?快来尝尝为师新炖的乌鸡汤,料放得足,可香了。”鸡肉被小火炖着,我确实闻到了撩人的香气。腹内空空时那鸡肉就出奇的香。一碗黄澄澄的鸡汤盛出来,下雪天喝鸡汤简直不要太逍遥。如果没从里面吃出一两只她恶心的蜈蚣的话。

这东西是巨补,按这老头子咳……自家师父的话来说,在宰鸡炖了后要给它一些精神上的补偿,将它和它的食物一起炖了,也好让它心满意足的上路。但我真的是对这东西无感,说的再好听也是恶心巴拉的虫子,虽然当年师父教我制毒,没少把我放进虫窝里,直到现在虽能剖虫取毒得心应手,但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还是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一大碗鸡肉 ,蜈蚣被我偷偷丢到桌下去了,与其给被我吃尽肚中的鸡陪葬还不如去造福活着的鸡。

饱暖思情调。师父他老人家虽是爱金钱爱美人爱神兵法器的俗人一个,但有时也会附庸风雅摆棋弄茶。外界多传闻天隐崖道尊青尧如何如何情操高尚,却不知情操高尚的道尊方才同他小弟子的碗里抢了一只鸡腿。

外面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发出暖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