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飞顿住攀爬的动作,望向上方。
源头处的绳索已完全被血浸红,他眼皮突突直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身后传来荀淮的声音,无疑给他心中的不安一锤定了音。
“卫子洺和吕超出事了。我们动作得快。”
郭元飞不由将手中绳索攥得更紧,连带着嗓音都跟着发沉“好。”
越往上,绳子上的血越浓,郭元飞甚至能从掌心的粘腻感受到那血液的温热。
而在他终于将手搭在冰崖边缘,将头伸出崖顶之上时。
他猛地睁大双眸,险些手一松,再次掉落下去。
郭元飞一瞬间只觉鼻尖一酸,紧紧抿唇,牟足力气一口气带着荀淮爬了上来。
崖顶。
二人无声地瘫坐在边缘,视线不约而同地垂下,落在卫子洺的身上。
他仍保持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抓着那根绳子。
可他的背后和腿上,却扎着四个冰锥,冰锥深入骨肉,大片血色汩汩地从身下漫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而他的双手,则各被一个冰锥连带着绳子一起,死死钉在了冰面上。
绳子上的血就是从这流下来的。
吕超跪在他的身侧,摊着一双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手,肩膀上布着一个血窟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是我没用,明明已经抓住了那冰锥,却怎么也制止不了……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让冰锥扎在他手上……”
地上,卫子洺的身体轻轻动了动,他朝荀淮微微偏过头,他的眼镜早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下颌上全是血,目光有些涣散地朝荀淮扯出抹笑来。
“我答应过不会放手,就绝对不会食言。”
他呕出一大口血来,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着,“荀淮,你怎么也伤成这样,没比我好哪去。真丢人。”
他瞳孔开始扩张变大,眼前的世界模糊一片,已经没有区分能力了。
他仿佛看到很久以前,他们第一次在医学院地下三层见面的时候。
那会,他还是个对自己盲目自信的毛头小子。他时常觉得自己逻辑清晰,分析合理,还总抱怨带了一群扶不上墙又不听话的猪队友。
后来,在经历过屡次打脸之后,他终于开始对这些‘不靠谱’的同伴们刮目相看。
荀淮总是能以一种出其不意的方法破开谜团;纪陈虽爱唠唠叨叨,但出众的记忆力却能在关键时候帮上他们一把;谭菱看上去喜欢粘着夏芷,但私底下却是为她操碎了心,慢慢地也能独当一面,照顾起新人来;郭元飞虽脾气火爆,但武力值却始终在线,从没掉过链子……
而夏芷,却是自始至终,在他眼里最夺目的那个。
她正直、自信、善良,她不争不抢,但也不卑不亢。
与其说他喜欢夏芷,不如更确切地说,那才是他想成为的样子吧。
相比之下,他喜欢卖弄小聪明,自以为是的判断常常让玩家陷入险境,同他们相比,仿佛在其中就是一个可有可无又拖后腿的存在。
可这样的感觉,在这一刻,却反倒让他舒眉释然了。
他咧开嘴笑着,牙齿被血染得通红。
“经历这么多梦境,我总算做了件有意义的事。”
“你说,夏芷会不会夸我。”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着。
“荀淮,你要好好照顾她。”
“她不善表达,但付出的并不比你少。”
……
“荀淮,帮我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
“我可能要在这短暂地休息一会了。”
“能伴君至此,我深感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