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工局下属的一栋家属楼。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筒子楼,大多房间外面都摆着煤球炉子,炉子旁边的墙壁到处都是烟熏的痕迹。
过道上也摆着不少其他杂物。
看起来又脏又乱。
外面天色快暗下来,已经是晚饭时间,不少炉子旁边都有人忙碌着做晚饭。
二楼,靠近楼梯边的煤球炉子上,放着一个炒菜的铁锅。
铁锅里面少量的油,已经热了,股股青烟直往上冒。
一股菜籽油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哟,今晚吃肉啊~”不时有回来的人路过时传来惊讶的询问。
炉子旁端着一大碗肥肉的中年女人一脸笑容,“嗯呐,这不是我们厂里明天复工嘛,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妈,油开了,还不倒肉。”旁边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跟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依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不断咽口水。
“急啥,油开了,炒的肉才香。”
看着油烟子不断冒,锅里油少了不少,孩子不断催促,女人向着楼道看了看,再看看隔壁锑锅里面咕嘟咕嘟,那女人还没出来,终于不等了。
用锅铲护着碗里的肉,倒入滚烫的热油中。
“嗤~”
热油遇到冷肉,一股巨大的油烟后,锅里窜起一团火来,两个孩子惊呼着往后退,女人却不慌不忙,用锅铲翻动燃着火的肉。
很快火就熄灭了,周围弥漫着一股肥肉特有的脂肪香。
隔壁房间,三个年龄不等、最大只有七八岁的女孩不断用鼻子吸着空气中的肉香,吞咽着口水。
最小的大约四岁左右的女孩咽下一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妈,我想吃肉,咱们家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肉了……”
“等过几天,妈发了工资,就买肉,让你们一顿吃饱!”看着三个女儿,殷冬梅强忍着心中的疼痛,对着三个不停咽口水的孩子说道。
她跟隔壁唐芳都在红豆杉制衣厂。
唯独不同的是,殷冬梅的丈夫李梓铭原本是轻工局的一名科员,当初计划生育,孩子在殷冬梅肚子里已经七个月,他不愿意殷冬梅被伤害,失去了轻工局的工作。
家里三闺女两岁,也就是前年,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李梓铭给殷冬梅说,他下海,给家里挣个好日子,没带一分钱,只身去了据说遍地黄金的特区……
这一走,就是两年。
没有任何消息。
她所在的红杉制衣厂这两年更难熬。
隔壁正在炒肉的唐芳同样是红杉制衣厂的职工,跟殷冬梅童年进厂,就因为当年两人争夺“三、八红旗手”,唐芳没得到,矛盾就来了。
唐芳丈夫是搪瓷厂的工人,这几年效益反而更好,加上只养着两个孩子,隔三岔五就能吃上一顿肉,每次她都是在门口等着殷冬梅……
明天厂里真能复工?
殷冬梅白天去码头上当棒棒,帮人扛东西,没有得到通知。
可惜,前几天有船到山城,扛一包货到群林市场,最高价都能得到五块钱的事情,没有再出现过了。
加上前几天下雨,河里涨大水,没法行船。
家里都快没米了。
“芳姐,明天真能复工了?不会又干不了几天没活吧?”
终于,殷红梅出了门。
“你说你啊,厂里的三八红旗手呢!当年要是不嫁给李梓铭,哪里会有现在的事情?你哪里适合当棒棒下力!朱厂长今天还专门来找了你,本来是要让你也开会的,据说,原材料供应不上,先期复工的只有一批人……”
唐芳脸上一丝嘚瑟,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肉,一边得意地说道。
她没有告诉殷红梅新的工资制度。
要是殷红梅自己不去,那谁也怪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