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连夜缝制了一双棉鞋,外包兽皮,不怕雨水。普通棉鞋行于雪地,容易受潮,多少人冻伤两脚。”
胡友德语气平和,颇显啰嗦,雷少轩心里却感动。
胡友德接着又拿出来一件棉衣,也是皮面棉袄。
“棉袄也用兽皮做面,虽然粗糙难看,却不惧雨雪侵袭。”胡友德拍着棉衣,有些感慨。
雷少轩这才发现,身上的棉衣已然潮湿,粘在身上,冰冷透骨。
还有手套,还有帽子……每一件都不甚整齐,显然是临时赶制出来,帽子一处尚有斑点血迹。
母亲出身富贵,哪里会女红?显然是不小心针刺手上,侵染的血迹。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看着件件赶就的衣物,雷少轩眼泪簌簌而下,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这……少爷,吃点东西吧!”见状,胡友德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道。
胡友德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切好的肉干。
军士发的两个干饼,早就吃下去了。尽管感觉极饿,雷少轩却没有多少胃口,沉浸在伤心和自责中。
“小子,吃独食吗?给老子拿点肉过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雷少轩顺着声音看去。
一个凶狠大汉瞪着眼睛,挥舞着铁链,铁链的撞击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大汉浓眉大眼,胡子拉碴,结着凌乱的辫子,胡乱缠在脖子上,满脸横肉,目露凶光。
雷少轩害怕极了,浑身发冷,不敢说一句话。
“小子,没听见吗?”那大汉厉声道,声调刺耳。
雷少轩惊恐地看向胡友德,胡友德对他摇摇头,抓起那根粗重的木棍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那个大汉,吐出一个字。
“滚!”
雷少轩这才发现,胡友德身体竟然那么强壮。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铁塔,握木棍的手,青筋毕露,颇有钢筋铁骨的感觉。
看着这双手,雷少轩不知不觉安下心来。
“嘿嘿,到了地方,有你好看!”
那大汉依然凶狠地瞪着这边,不再说话,使劲拽动两边的铁链,闭上了眼睛。
左右两个人敢怒不敢言;其他人转眼看着雷少轩,目光中,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嘲弄……
胡友德慢慢坐下,轻蔑地看着这些人,颇有些不以为然,忽然对雷少轩道“少爷,要想在苦海活下去,你要习武。”
“习武?”雷少轩闻言惊诧。
“我知少爷自幼不喜习武,然而边关乃是厮杀之地,死囚流放苦海,是当成炮灰消耗的。战场厮杀,不习武,必死无疑。”
胡友德看着雷少轩认真道“夫人让我护送少爷,除了照顾少爷生活外,还让我教少爷习武。”
“好的,我学!”雷少轩恍然,沉声道。
自从进了死囚营,雷少轩其实对活命不报希望,心里充满怨恨和绝望。
尽管在北川牢狱,有母亲的打点,雷少轩没受多少苦,却也没有感到庆幸,因为雷少轩知道,自己终将必死,不是死于监狱,就是死在苦海死囚营。
此刻,母亲周密的安排,让雷少轩心里升起希望,尽管他心里清楚,希望依然渺茫。
如果说母亲在牢狱的打点是为了让他少受苦,如今一桩桩、一件件的安排却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雷少轩原先对母亲有极深哀怨,如今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母亲的无奈和竭尽全力的抗争。
平复了一下心情,一个念头逐渐在心头升起。
命运已然不公,母亲却没有放弃,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如果自己不努力,不仅对不起母亲,更对不起自己。
“死就死!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雷少轩突然想起了牢房里,经常有囚犯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