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黍离离,彼稷之苗”旁标注道今夕何夕,往而不复,斯感怀者,社稷而已矣。
“忧己者,己自忧;忧天下者,天下为忧。哥哥能心怀天下,实在是可贵”,夕何把书还给夏有良,“读书为功名者,一生限于纸张,难成大器;读书为己者,思想通透,不染于俗世,可终究眼界狭隘,一生只能自处;读书为天下者,心界宽广,知天理、行天道,救世救民”。
夏有良闻言一笑,道“妹妹一句‘救世救民’说得倒是轻巧,可知这其中的艰难困苦?”。
夕何又道“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成大事,道阻且长,安乐窝里怎么能成一方事业?”
夏有良被她逗乐了,笑道“妹妹嘴上功夫还是这么厉害,说的我都无力反驳”。
夕何乐道“我说的可都是实情,哥哥可别不信!”
夏有良点点头,没再说话,拿起书本又认真读上了。
夕何见窗户紧闭,屋内气流不畅,夏有良生病需开窗换气,便静静走到窗边用叉杆把窗户撑起来。
清晨清香的空气顺着窗户流进来,掀动一页书角。
夕何回过头,正好看见夏有良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一角,她忽然又想起了元明一脸诚恳地跟自己说“那个贼就是我”。
夕何想笑,可碍于夏有良在这儿,她只能憋着,硬是把脸扭成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夏有良抬起头,就看见夕何这副模样,着急问道“妹妹因何事烦忧?”
夕何忍着心中想笑的冲动,摇摇头。
夏有良却以为她不想说,便自己开始在脑袋里胡乱揣测。
一来二去,夏有良就想到了她的婚事上,以为夕何是在为婚事烦忧,便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妹妹可是为婚事烦忧?其实我……”。
夕何看着欲说还休的夏有良,面带疑惑。
夏有良忽然泄了气,但转瞬又笑道“妹妹放心,我已经私下找人帮你去退婚了,估摸着,再有几日就有消息了”。
夕何暗吃一惊,先前在西天时,那老者跟自己说有人替自己了结了这桩婚事,她还猜测是元明来着,可是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但她转瞬一想,夏有良怎么有能力帮她退了这桩婚事?
“哥哥可别诓骗我!”,夕何迟疑道。
夏有良放下书本,道“妹妹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去看蹴鞠的那个李府?”
夏有良本不想这么早就说的,但他见不得夕何伤心,便打算提前告诉她。
夕何之前一直疑惑,那么气派的府邸,定不是一般的富庶人家,先前还有疑惑,但此刻夏有良如此一说,她便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
果然,夏有良道“我去找他们帮忙,因那位李大人和我在文学上见解相似,简直一见如故,之前还说要举荐我入朝为官,这次更是直接答应我要帮我的忙。所以妹妹不必担忧,这桩婚事迟早要退的”。
夕何表面上欣喜地跟夏有良道了声谢,可心里却五味陈杂。
那李家定和孙家一样是为官的,不然怎么有能力去孙家做说客。可李府高官厚禄,为什么要帮他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呢?
夏家与李府非亲非故,因文学而交这个说辞实在是太过牵强。自己生在商贾人家,自然是知道无利而不往这个道理,夏府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而那个李府珍宝无数,那日一见,夕何就已经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了,说不定那还只是沧海一粟。这一不图钱,二又无势可依,这李府没有道理帮他们的。
夕何看着正在读书的夏有良,心中更加沉重。
我的好哥哥啊,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