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亲生父子在御前闹了别扭,旁观的众人没有一个是站在当爹的这一边的,这就着实令人尴尬了。这可是个父为子纲的时代,可见柴文远的人缘着实不怎么样。
正贞帝不忍心腹尴尬,便安慰还在生闷气的女婿“澹华啊,你跟父皇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伐北就又擦了擦眼泪,一边回忆一边道“儿臣记得,那年是正贞……我得想想,那是正贞几年来着。”
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地算年头“九年中进士,八年中举人,七年没考试,六年中秀才。嗯,是正贞七年的事情。”
他这一算,别人心里就发酸。瞧瞧人家的孩子,逢考必过,名次还高,想想家里的败家子儿,心里更酸了。
柴伐北还在那儿跟正贞帝解释“正贞六年八月的时候,我们中了秀才,按律可以有二十亩的免税田。儿臣跟叔父商量了,娘老赶车到晋水河边的夜市上卖东西太辛苦,不如买个铺子,这样娘就能轻松一点儿。”
正贞帝点头道“这样极好。”
柴伐北继续道“没想到买铺子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也是要买铺子的。我不认识他,他却认识娘,说自己是时家村的,是我大爷,也姓柴,叫柴文柱。”
众人还是头一次听真武侯家的这段秘辛,纷纷竖着耳朵听得仔细。
只听柴伐北接着道“我娘也认出了他,还问他怎么没死。”顿了顿,对着正贞帝道“儿臣听我娘说,小时候我们村子发了时疫,全村的人都死光了。就是我娘和我当时没在村子里,这才躲过一劫。我娘带着我回家,听说村子让封了,就偷偷地回去,我爷爷奶奶都没能救了,但是我叔父还有一口气,我娘就把他抱出来。我叔父命大,得的不是时疫,吃了药就好了。”
正贞帝点头“你叔父在折子上说过,只是没有你说的这么详细。”
柴伐北“嗯,就是那样。反正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我娘就以为我那个大爷也死了。谁知道那个大爷说,他在大山里头打猎来着,就没事儿。哎呀,反正就是他还好好的,见了我之后还能叫出我的名字来,见我叔父还活着,把他还吓了一跳。
“然后他就跟我们说,我爹还活着,在京城做了大官。我们听了十分高兴,就想到京城来找爹。可是他说,我爹已经又娶了一个,还生了儿子,那儿子都老大了。我娘算了算日子,就说我爹不好。我那时候又为有了爹高兴,又为娘不值而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大爷说要给我爹写信告诉他我们还活着的事情,我就一直盼啊盼啊,盼着有一天我爹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我们,说我大爷弄错了,他没娶妻,也没有儿子。
“可是我们始终没等到他来,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我大爷,还有朱掌柜,哦,就是我爹在晋中有一家谷丰粮店,那个店里的掌柜,他们俩一起突然死了。叔父就说,这里头一定有事,咱们要小心。
“我们俩那时候在府学读书,到了正贞七年二月里开了学之后不久,府学里头的杂役送来饭菜,说是家里送来的。我娘从来不派人送吃的给我们,怕路上凉了,吃了肚子疼。我们俩就觉得不对,装作失手打翻了饭菜,给杂役养的狗吃了。那狗吃了没一会儿,就死了。我们万般庆幸,原来那饭菜里真的有毒。”
在座重臣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有人还拿谴责的目光朝着柴文远看去。
“我和叔父也不敢跟娘说,怕她担心,又怕她也让人家害,就嘱咐了家里的下人好好看着。府学离家也不远,我们就从此回家吃午饭。如此过了好像有一个月,什么事儿也没有,我们就以为没事儿了。三月三的时候,就出门去看花。晋中城外头有一个暖坡谷,比别的地方暖和一些,谷里头有好多山杏花,就是路有些难走。我那时候正练飞镖玩儿,想着找个人少的地方扔一扔,就说去那里,娘就让家里的下人套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