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凉凉的,池畔摆着的小灯散发着微微的光,随风飘来树和花的香气,淡淡月色下,古旧的青石板路上,钟雅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雨轻徐徐前行。
“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钟雅听见雨轻背诵起昔年李密写给晋武帝的奏章,便停下步子,走到雨轻身前,笑问道“为何突然背诵《陈情表》?”
“李密原是蜀汉后主刘禅的郎官,在晋王司马昭灭蜀之后,李密沦为亡国之臣,而到了晋朝建立初期,晋武帝需要笼络一些蜀汉旧臣,如果李密拒不出仕,就有忠臣不事二君的嫌疑,意味着对晋武帝不满,李密必然大祸临头,所以他不得不以供养祖母尽孝为由写下感人至深的《陈情表》。
晋武帝看后也动情地说“密不空有名也。”后来在李密的祖母刘氏去世后,他又守孝了两年,然后才出仕,不过官职很小,那时朝廷局势已经很稳定,晋武帝也就不再需要像李密这样的益州士族了。
钟雅,你之前去益州平叛时,对我说过谯周之孙谯登为替父报仇,自募流民两千余人讨伐李特父子,幸而你及时带兵去援助他,否则他就要命丧梓橦了,你也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我想巴西郡谯氏是益州大族,谯周也是蜀汉地区的大儒,李密和陈寿就是他的学生,后来他投降魏国后,受封阳城亭侯,怎么到了如今,他的子孙都成了隐士呢?”
钟雅把卢琛的外袍从雨轻双膝上拿开,又给她盖上一条轻薄的毯子,蹲下身子,微笑道“雨轻,益州士族很难得到重用,前任大司农何攀出身蜀郡郫县何氏,该家族自西汉大司空何武以后累世官宦,乃巴蜀地区的名门望族,可是陛下让他出任兖州刺史,他却称病而不赴任,这其中的缘由就有些复杂了。
至于巴西郡谯氏子弟,他们做隐士很逍遥,何必千里迢迢赶来洛阳,最后只能混个小官,要么被外放做县令,好点的担任太守,反正是无法进入朝廷中枢,既然达不到他们最初的愿望,那么还不如不来,他们在益州也是名门子弟,自己家族的骄傲和尊严还是不能丢的。”
钟雅接过扫尘递过来的两个香囊,把一个系在扶手上,另一个系在轮椅后背处,这两个香囊都是驱蚊的,夜里蚊子多,见光更是容易飞过来。
“那你有没有在信上同谯登讲足球联赛,还有告诉他洛阳马上就要举办天下第一比武大会了,邀请他过来观看啊?”
“嗯,我早就邀请过他了,至于他会不会带着友人前来,我可不敢打包票。”
钟雅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思考了一会,便凑到她耳边说道“你是不是想要拉拢益州士族子弟,做你的生意合伙人,这样他们也可以来参加圆桌会议了,让我想想,如今益州除了李雄之外还没有本土士族子弟作为你的生意伙伴,难怪你总是向我打听谯登的情况,去年还让我带着你去看望何攀,你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雨轻捧着竹筒喝了些水,然后小声喃喃道“我能有什么意图,只是想要让益州士族子弟渐渐走出来,哪怕不出仕,就是来洛阳结交友人也可以啊。”
“雨轻,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这时张舆疾步走过来,睨了钟雅一眼,敛容说道“如今刘弘担任益州刺史,他年少时和武帝是同窗,两人都住在洛阳永安里,他的祖父刘馥为曹魏重臣,乃门阀士族,他原先出镇幽朔,常年和北方氐、鲜卑和匈奴等外族作战,因‘有威惠,寇盗屏迹’,被武帝封为一等爵宣成公,后来又转任镇南将军、荆州刺史,而前年刘弘出任益州刺史还是由何攀举荐的。
雨轻,益州本土士族像是昔日的张松、彭羕、黄权、秦宓和谯周等人,他们这样的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