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轻坐在陆玩身边,微笑道:“中正官给士子定品级,标准有三家世、道德、才能,家世比较好评,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评价学子的道德和才能,就比较难办了,只能概括写一写,好像在曹魏有一个叫吉茂的人,得到中正的评语是“德优能少”,简略的不能再简略了。
早年孙楚被评为“天材英博,亮拔不群”,有些人就不太理解了,孙楚当时还没有出仕,州大中正王济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有如此大才的?我觉得可能是对于有些走后门的、说情的、关系户的,中正官免不了要做个顺水人情,不好把这些人的评语都写得太坏,伪造篡改品状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总之中正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士子不服不行。”
陆玩看了雨轻一眼,似乎很无奈,梁辩听后差点笑出声来,桥纡却被雨轻最后几句话绕晕了。任承剥着橘子,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仿佛在看一场笑话。
戴宾把茶杯一放,质问道:“你好歹也算是裴家人,这般诋毁中正官,到底是何居心?”
雨轻自顾自的喝了半杯茶,这才说道:“我又不是士子,能有什么居心,何况袁散骑又不是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多心的。”
袁廉勉强地笑了两声,想着她毕竟是裴頠的侄女,没必要跟这个刁钻古怪的丫头计较。
雨轻继续说道:“我昨日还在抄写《小戴礼记》,戴圣开创了礼学“小戴学”,还教授同乡桥仁,既然研究礼学,就该尊崇道德,守文明礼,可是戴圣却仗着自己的名望地位,做一些逾越法纪的事情,他的儿子还纵容宾客勾结绿林强盗打家劫舍,人品如此,与司马相如何异?”
戴宾顿时脸色一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逸民先生主动辞官,必有其难言之隐,别人也是不会明白的。”
陆玩把刚剥好的橘子放进雨轻手里,然后笑道:“她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让袁散骑和戴兄见笑了。”
袁廉呵呵笑道:“无妨,年轻人都喜欢争名求胜,逞才使气,若是对乡评清议现状不满,可以告知吏部或者主持典选的司徒府,反正你的婶婶就是王司徒最疼爱的女儿,说句话比豫州大中正还要管用。”
雨轻不再理会他,直接掰了两瓣橘子放进嘴里,大白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陆玩淡笑道:“袁散骑平时公务繁忙,在定品之时从洛阳返回梁国,主持‘清定’之事,成批的乡邑士人以及耆宿高年、乡里素滞屈者的情况,中正属员应该也已经考察过了,我仔细核对过今年梁国需要定品的人员信息,前段时间我也派人去各县核实了一下,发现有几个县的人员信息有明显的错误,还有些士子被遗漏了。”
在魏晋,由于州郡中正多由现任京官兼领,加上中正所管地域广阔,士子众多,很难凭一己之力品评所有州郡士子,属员访问协助,清定工作才能顺利完成。
陆玩就是想让更多不得升进的寒门士子经过铨叙,获得相应的中正品第,进入仕途,为朝廷选拔寒门贤才也是陆云巡视豫州的重要任务之一。
按理来说,大中正应该对小中正报上来的人员信息督查核实,不定时派属员到乡邑明察暗访该名单的真实性,防止县中正与宗族乡党舞弊徇私,杜绝“冤屈诉讼”之事发生。
但实际上,由于中正获取信息渠道单一,也没有那么多下属,访问考察多是流于形式,各地小中正报上来的人员信息,没有特殊情况大中正也不会反对。
陆玩示意南絮将一份增补人员名单交给袁廉,又说道:“袁散骑常居洛阳,与乡里相悬隔,被列上定品的乡邑人士有很多,又要集中品评,袁散骑对乡邑人士不甚了解,还是由中正属员负责考察宗族乡党舆论的意见,这其中不乏有利用职权贪赃枉法,请托交品状者,袁散骑既为本地中正,就要公正地考核人才,不可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