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青衣侍者站在东楼二楼上,望着雨轻一行人渐渐远去,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笑意,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漠。
春香雅阁内的陈设很考究,琴棋书画, 笔墨纸砚,古董花瓶,瓷器摆设,案几香炉,镜台屏风无不精致,可惜佳人已逝,中年男子怔怔地望着重重帘幔发呆。
昔日石崇为交趾采访使, 以珍珠十斛买下绿珠, 春香却不是杨望崧花钱买来的, 她的父亲还是杨望崧的救命恩人,早年杨望崧落魄身无分文,饿昏在野外,春香的父亲看他可怜,便带他回到自己家,给了他一大碗粥,这份施舍救了他一命,他感念至今。
在春香十岁的时候,她的父母皆被山贼杀害,后来杨望崧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春香,把她安置在杨楼,还收她为义女。
杨望崧原想着春香和皮康很般配,盼望他们二人会有个好结果,可叹老天不作美,他们全都无辜丧命。
“主人交代的事情,杨楼主还记得吗?”
青衣侍者走近他,沉声道:“这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出了这样的纰漏,被官府的人盯上,你竟然还想瞒着主人?”
杨望崧用手轻轻揉了揉额头,“翻云,我并不想隐瞒此事,只是我还没有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翻云正色道:“必是与那个人有关。”
杨望崧满眼疑惑的问道:“哪个人?”
翻云压低声音道:“皮康去山阳应该也是为了那个人。”
杨望崧似乎听明白了,目光再次投向春香生前所画的那一卷卷画作,不由得叹了口气。
翻云又提醒他道:“今日过来的那两个人很不好对付,你最近做事小心些,别被他们抓到把柄,这几起连环凶杀案只怕会越来越麻烦,被卷进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城西日升街,有位身着鸦青色缎绣暗云纹长袍的年轻男子从菊下楼走出来,又去了邻街的古玩市场,逛了几家卖笔墨纸砚的店铺,买了一支白毫笔和一块玛瑙红澄泥砚。
“千里兄(阮瞻字)。”
南宫考快步朝他走过去,霍读和皮既却慢悠悠走在后面,还在谈论着刚才那个卖假砚台的古玩商。
一个用杂石仿制出的和田黄玉雕荷叶砚台, 卖二十万钱, 南宫考直接笑说他的砚台只值百文,就连他铺子里的那些古玉器皿也都是赝品,杭烈和魏伯然差点就被那个奸猾的古玩商坑骗了。
南宫考笑问道:“千里兄是专门来这里看看,还是路过?”
阮瞻略施礼道:“我只是路过此地。”
霍读走上前,看阮瞻身边的小厮手上提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好奇的问道:“你都买了些什么?”
阮瞻回道:“不过是一些书房用具。”
杭烈也缓步走来,说道:“这条街上卖假货的店铺有很多,阮兄挑选东西时可要看仔细些。”
南宫考呵呵一笑:“千里兄对笔墨纸砚颇为讲究,那些人怎么能骗得过他的眼睛?”
阮闳是阮瞻的族弟,一个北阮,一个南阮,阮籍和阮咸叔侄同其他阮氏族人住在同一条街道上,住在道北大多富有,住在道南则比较贫寒。阮咸和阮籍共居道南,合称“南阮”。阮闳家住在道北,很是看不起阮瞻和阮孚兄弟俩。
南宫考与阮瞻很相熟,知道阮瞻喜欢收藏文房用具,每到一处都会逛一逛当地的古玩市场。
阮瞻的妻子潘氏病故后,他便续娶了高平仲长氏,其实是雨轻写信请他过来一趟的,他也想来看望好友桓潜,便欣然答应了。
上个月东海王司马越派邓攸和阮瞻去洛阳给皇后送贺礼,阮瞻还去拜访了平原王司马干,顺便和崔意叙叙旧。
阮瞻此番没有乘坐牛车,而是连日骑马赶到这里,他去菊下楼用饭,准备结账时掌柜却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