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
这日趁着晌午浅阳、外头利落,家丁小厮们将府门的“平镇候府”牌匾缓缓卸下,更替为“陆府”二字。
府前来往人群侧目间无一不是低声啧啧惋惜,无人知晓这里头到底是出了什么文章,致使这两代赫赫军功的侯位竟一夕不复。
后院。
莫泽恩高低也是大煜的长公主,无关人命之时,陆长庚自是不敢对她用强。
而如今陆长庚受阳其山落马、江予初遇刺、私闯刑部大牢杀轻舟等各种杂事牵连,便再无旁心去管莫泽恩禁足之事。
虽是解了禁,莫泽恩却再无力闹腾——
这日,莫泽恩盖了张薄毯,病歪歪瘫靠在软榻之上,即使浅阳微醺也掩不住面色沉倦、眼下凄然。
周嬷嬷捧着托盘轻步而来,置上案几,“公主,您怎么又躺下了,先起来吃些粥食罢。”
莫泽恩轻声浅叹,干涩无力道“近日身子乏得很,都懒得动。”
周嬷嬷上前搀着她起了身,关切道“可要传郎中来瞧瞧?”
莫泽恩敛回有些凹陷的眼帘,无力地摇了摇头,“罢了,陆长庚那脸色实在难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如今公主已解了禁足,传个郎中……”
“我说了不必。”不等周嬷嬷说完,莫泽恩有些不耐烦地便率先打断了余话。
话语刚落,又觉着有些说重了,低眉接过粥膳,执着小勺痴痴轻拌,补充道“说来也怪,前些日进食都觉着恶心,这两日莫名的又已见好,好歹是能吃下东西了,想来也无大碍,不必白白折腾。”
周嬷嬷滞了滞,两目静望,心底暗自琢磨着那句,“身子乏”及“进食觉得恶心”。
莫泽恩低眉食下两口,轻咽之时脖颈随之柔柔滑动,于微阳下倒衬得细腻。
周嬷嬷忽噗嗤笑出声来,两手一拍,惊喜道“公主…莫不是有了罢?”
莫泽恩闻声险些呛着,置下小勺,急急掏出帕子咳了起来。
周嬷嬷轻顺着她的背,笑道“这来的真是时候,如今侯…”
话至此处忽顿,手里动作渐滞,改口道“陆将军心里不痛快,若是知道您有了,定能疏解一二呀。”
莫泽恩缓缓推开了周嬷嬷的手,望着手边粥食再无力下咽。
“我同他从未圆房,你觉着应该有什么?”
浅阳静静洒上她的指尖,微暖,心下却愈发凄然。
周嬷嬷怔了怔,“公主的意思是……”
莫泽恩轻笑了笑,眸中只余无奈。
周嬷嬷迟疑道“可这都成婚快两个月了,怎能……”
莫泽恩敛下眸光,肩头伴随缓缓沉下,“莫说两个月,哪怕两年,直至一生,我与他也无可能。”
周嬷嬷心疼地望着她的暗淡眸子,“公主……”
周嬷嬷自是知道莫泽恩的跋扈任性,可她也知道,莫泽恩一开始对陆长庚还是有些感情的——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而面对英雄,美人也不外如是。
陆长庚眉眼间本就蕴藏着雄姿飒爽的气度,平日无事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正派模样,抬眸间的桀骜不驯、冷笑之际唇角留下的几分凉薄之意,及行走间的那股子震慑之气更是足以让万千少女甘愿为其折服。
于陆长庚庆功宴那日,莫泽恩虽只远远看了一眼,也就那么一眼便已相中于他。
只是,本就不够牢固的感情,于陆长庚的一次次羞辱间怕是也消失殆尽了。
“从前,我以为我嫁的是绝世英雄,即使知道他杀人如麻也甘愿,心里想着念着的皆是剑下绵意。到头来,他的剑竟是冲着我来的。”莫泽恩发苦含笑,静静转过脸,躲去面上无力涩意。
新婚之日大礼未成便抛下自己去拉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