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他是卫太子之孙,才不能立啊。”田延年力劝,他仍然力图描绘一个跨越了十多年时间,仍团结一致,满心都想扶持皇曾孙上位,然后与霍氏为敌的“卫太子党”来。
霍光却一笑。
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畏惧。
对霍光来说,卫太子是什么人?亲戚?
不,一个死人,如此而已。
活着尚且不能成事,何况是死了。
还念着这死人的,除了给卫氏守陵的老门客外,也就张贺了,其余人,张安世、杜延年,哪怕是丙吉,目光都放在现在和未来的,看中的是皇曾孙身上的利益。
为政者,多少都有些历史背景,谁是谁的儿子,谁是谁的亲戚,谁是谁指定的继承者,错综复杂。
但若只记得住这些,甚至在过去十几二十年后,还沿着那些路走下去,那就永远活在先辈的影子下,成了过去的奴隶。
背负太重历史包袱的人,是难以前进的。
什么该甩开,什么该留下,搞清楚这点,才能向前迈步,霍光得带着大汉往前走,而不是永远留在巫蛊的影子里打转。
但偶尔借一借那杆旗,也不错。
“为政之道,在于逆顺。”
霍光教训田延年道“我虽为大将军,专天下之权,但仍没到伊尹的程度,废帝是不得不为,逆众人之意而行,朝臣虽被迫协同,心中却多有不满,苏武更去南门送废帝离开。”
“故而接下来,我得顺势而行,如此便不能舍弃最合适的皇曾孙,而另择小宗,否则天下必疑!恐将有乱。”
至于皇曾孙本人,霍光倒是从未担忧过,他霍光可是侍奉过孝武、孝昭两代英主的,还怕一个十八岁少年?
田延年却道“皇曾孙若入承大统,张安世必受其器重,若再有军功列侯辅之,恐怕复为上官桀之事啊。”
他这是在明里暗里指向还在西域征战,一脸无辜任弘,一个有兵权的皇帝,会任人摆布么?
“勿虑也,老夫一点不担忧张安世等人。”
霍光显得很自信,拍着田延年笑道“因为我有子宾啊,老夫最欣赏你的一点,便是忠贞不贰,这一点,极好!”
此言意味深长,看来大将军依然是信赖自己的,田延年了然,下拜道“臣永远是大将军的剑,大将军想要刺向谁,臣必使其血溅五步!”
田延年在心中对自己道“哪怕是刺向皇帝,不管是废帝还是新帝,都绝不迟疑!”
……
到了次日,经过一日密议,新帝人选已基本确定,这次霍光确实是顺势而为,毕竟撇开可怜的广陵王后,人选就这么一个。
甚至连苏武也表示赞同,他在任弘家遇到过皇曾孙两次,是个知礼有勇的少年郎。
霍光遂与丞相等上奏“《礼》曰‘人道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大宗亡嗣,择支子孙贤者为嗣。孝武皇帝曾孙病已,武帝时有诏掖庭养视,至今年十八,师受《诗》、《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为皇太后孙,奉承祖宗庙,子万姓。臣昧死以闻!”
于是乎,才刚刚痛失好儿子刘贺的上官太后,如今又顺利升级为祖母辈。小姑娘只感觉有些荒谬,这孙子比她年纪还大。
但再荒唐,也只能诏曰可。于是八月十四日,霍光立刻遣宗正刘德、太仆杜延年北上朔方郡,要将人在粮仓坐的皇曾孙带回来——其实早在八月十一,霍光已遣女婿赵乎北上做准备了。
长安的群臣稍微松了口气,但也有人忧心忡忡“这次新天子,能做几天皇帝呢?”
是比刘贺多,还是比刘贺少?群臣都有点说不准。
“诸君想得太好了,皇曾孙能否顺利继位都不得而知呢,毕竟做大将军的皇帝,不亦难乎?”杨恽的好友,同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