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某举业不畅,经商为生,为徐海此僚裹挟,实是无奈。”钱锐淡淡道“老船主当年设草市通商,沥港来往客商穿梭不停,而徐海却是持刀劫掠,所过之处,路旁白骨,村无人烟,银子、绸缎上血迹斑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说起这事儿,汪直拍着大腿赞同,为公为私,他都早早下定决心要弄死徐海……这厮太猖獗了,数度领倭寇侵袭沿海,甚至一战覆灭数千官军,徐海不死,东南永无宁日。
作为一个海商,即使大明不开海禁通商,汪直也希望有一个尽量稳定的通商环境,而徐海扰乱了一切。
可惜徐海这厮太能打了,汪直想尽办法,几次设下圈套都没能杀了徐海,其中两次徐海还拼死一搏,反败为胜。
无奈之下,汪直才决定和徐海停战。
徐海连续两年大规模侵袭浙江,胡宗宪遣秘使勾连汪直联手绞杀徐海,但汪直心存忌惮,一直到接到徐海大败的消息后才启程东来。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门外一丢。”汪直叹道“十三四岁就外出随长辈经商,不仅仅是学经商门道,亦是言传身教……我徽商遍布天下,除了铜臭味太浓的扬州那帮人外,何处不知徽商以诚义为先。”
“他徐海不学无术,泼皮无赖而已,无以生计以至于去虎跑寺做个沙弥,不通商贾,只知杀人越货,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汪直这段话……啧啧,如果让钱渊听到,肯定会刷新他对徽商的印象。
史书中可没提起,汪直是徽商呢。
“对了,徐海大败,老船主可知详情”
“嘿嘿,海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了。”汪直啧啧道“东南还真出了个人杰,还是个少年英杰……噢噢,就是那个松江华亭钱家子,中了进士两度南下,编练新军,数度大败徐海。”
“那个扫帚星”钱锐皱眉道“此人任浙江巡按,无甚实权……”
“嗨,胡汝贞也是徽州人,幕中多用乡人……”汪直随口道“胡汝贞和钱展才其实颇有间隙,浙江文武官员多站在钱展才一边,此次大败徐海的浙江副总兵戚继光据说是他把兄弟。”
钱锐嘴角动了动,你两榜进士,翰林出身……居然和武将拜把子!
汪直心里还在琢磨,徐海的首级要不要送到胡宗宪那儿去,对方给出的承诺能兑现吗
绕来绕去又绕到钱渊身上,钱锐又一次强行扯开话题,“徐海只带了几十人窜回,连同亲信一并杀了,不过……”
“嗯”汪直讶然道“先生有话直说不妨。”
“谭七指。”钱锐笑道“方某私下承诺,留他一命,并将徐海留下的十余艘海船相赠……此人无甚武力,倒是精通行商,还请老船主行个方便。”
“小事而已。”汪直挥挥手,“先生的承诺就是汪某的承诺,再说了,他被徐海留下看家守院,先生不给好处,他如何敢反戈一击。”
钱锐松了口气,好歹保住大舅子这条性命,说不定还能搂些海船……也不知道渊儿要海船作甚,难不成直接拨给官军水师,那可逃不过汪直的眼睛。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毛海峰疾步进来,开口欲说看了眼钱锐,又住了嘴。
“说!”汪直喝了句。
“西面有船队过来,二十多艘,其中三艘福船。”毛海峰舔了舔嘴唇,“应该是官军,徐海船队从没福船。”
当年汪直和官军联手绞杀海盗倭寇,海道副使丁湛将沿海的福船全都送给了汪直……
“应该是来追剿徐海残部的,速度倒是不慢。”汪直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钱锐,“先生看……如何应付”
“尚不知老船主之意,方某如何敢胡言乱语。”
汪直哈哈一笑,挥手道“打出旗号,让他们滚蛋,不过别动手。”
钱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