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很多年过去了,要不是这只号角,隐心眉真觉得自己当时是在梦游。七岁之后,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除了被迫和父母分离,就是各种被卖的经历。原先她的戳记很淡,就像她的父母,然而自从那夜,她的戳记开始火烧火燎的疼,一天比一天深刻。原先她害怕这个骇人的戳记,不过后来也庆幸有了这东西,否则她早被不知道多少次了。码头的老鸨脱下她的褂子,就被这戳记吓得屁滚尿流,指着鼻子让她滚,酒馆里粗鲁的水手和往来各地的客商没一个敢碰她。她光着上半身从他们眼前走过,气势汹汹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连野猫都给她让出一条路。她索性笑眯眯地靠近前天还想对她上下其手的某个名流,后者直接被吓得尿了一地,在当地传为“美谈”。
难得的美好日子啊,令人怀念!也并不是每个买她的人都是道德败坏的混蛋,她十四岁的时候,有个余邦国的城主买了她,这是个可敬的老人。他膝下无子,一辈子没有结婚,把隐心眉当做亲孙女一样细心养育,将他毕生所学的知识都教她。她就这样幸福地过了五年,本想余生伺候老城主,谁知战乱发生,老城主被杀,国土被另个余邦国吞灭,她又成了阶下囚。
回想起自己年岁不长却黑白颠倒的一生,她觉得那晚的约定简直是个灾难。没这约定还好些,至少她还能活的像个普通人,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什么七国的后,”她在梦里也不忘记发牢骚,“分明是十七年的奴隶,还不如在我七岁就要了我的命……我这人没生在世上倒是好些。”
“隐心眉!隐心眉!”
恍若多年,她又回到了风灵洗的那个小村子,一样的红月亮,一样晴朗的夜空,就连蟋蟀的鸣叫也是同样的小调。她又惊又喜地踩在湿软的泥土上,听到父母正在厨房里边做晚饭边拌嘴。
“你看看你买的是啥?我让你买的是平底锅!”妈妈气得把碗筷弄得乒乓作响,“你怎么弄回来一口缸?”
“这怎么就不是平底锅了?”爸爸的大嗓门开始变粗。
“你见过这么深的平底锅吗?你自己量量你买的这东西有多深!”
“能煎鱼的就是平底锅!”
“能煎鱼的就是平底锅?好啊,”妈妈凶猛地举起手里的家伙事儿,“那是不是发热的铁块就能当直发棒?我现在就用你买的这玩意来把你那头乱糟糟的杂毛给捋直烫平咯,咋样?”
“好啊,你这疯婆子……”
隐心眉急切地想冲进那屋子,可是双脚像生根一样牢牢钉在原地。猛然之间,那骇人的大黑暗再一次临到了,她想也不想就直愣愣地脸朝下俯伏在地。这次的恐惧比多年前更强烈,她觉得此时此刻全宇宙的怒点都聚焦在她的后脑勺上,随时随地会有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把她劈死。
她的舌头仿佛在嘴里变成冰疙瘩,她没法喘气,打不了哆嗦,但是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苦苦哀求放她一条生路。
“求你别杀我,我承认我贪生怕死……”这声音不是从她嘴巴里发出的。
“我要祝福你,与你立约,令你做七国的后。所以,你要做我喜悦的人。”
“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脱离这咒诅?”她听见自己的灵魂在问。
“寻求我的面,并且离开。”
“离开?离开?”她发现自己竟然能站起来了,她站在恢复原样的星空下对着周围稀稀拉拉的枯树大喊,“你还不知道我的经历吗?我还能离开到哪里去?”
——
“她睡觉的时候像个疯子。”一个动听的女声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头剃得这么精光的女人。”一个动听的男声说道。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他大概是无聊。”
“嘘嘘,她好像醒了,嘘嘘。”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