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进宫了,隐心眉已经记不得了。在威盛凯的短暂日子里,她的经历就像骑着一头上天下地的巨龙,瞬间得到再一瞬间全部失去。
“这一切本来就不该属于我······”她暗自思忖,“我什么时候打算变成一个卫兵了?曾几何时我宣誓要为皇帝尽忠了?我以为我走出了黑坟牢坑,其实我从未离开过那魔域······”
第三军团的监牢就像纸糊的一样,肮脏泥泞的潮湿地面,发霉的空气,蟑螂和老鼠把这里当成了家,大摇大摆地在人鼻子底下跑来跑去。铁栏杆满是绿色的霉点子,不知名的虫蚁攀着杆子队进队出,她脚边几块黑黢黢的灰疙瘩应该是前人留下来的排泄物。她坐在这满目肮脏中唯一一小片看了不会令人呕吐的石床上的一角。赛瑟撕裂了她的鳞片胸甲之后,他们就给她找来一件灰色的罩衣,那气味让她确定这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这里本来就是处罚违禁士兵的临时场所,从不会有人在这真正久留。她不可置信地瞅瞅自己满是污泥的右手,她原以为她那奇怪的力量在老城主那儿时就失去了,没想到它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又回来了,现在又再度隐匿,否则她单靠一只手就能毁了这地方。
守卫大声谈论着营地里疯传地关于她的一切,不比她过去在奴隶市场里听到的美妙多少,可是这种不断上演的戏码没有因为她曾经历过就让她此刻的感觉好受些,她原以为她和这群人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同一类人,可现在听他们口中那仿佛撒旦的魔女与癫狂的臆病患者结合的她,她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似乎有人想进来看她,被守卫训斥了回去,倒是正中了她的下怀。无论是来自相府的侮辱,还是来自鸽笼的失望她都不想知道。哈,鸽笼卫兵的失望?难道他们不更可能流露出和赛瑟同样的嘲讽和鄙夷吗?她庆幸自己不用看到那几个新朋友,实际上她巴不得永远别再看到他们的脸,无论他们流露出什么情绪,她都无法承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让她以为终于获得的友谊停留在过去幸喜若狂的那一刻罢。
还有能大豆和能小米,自从她加入鸽笼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
不过有几句话飘进了她原本嗡嗡作响的耳朵,从守卫嗓门大得谁都能听见的窃窃私语中,似乎桑阶已经向全营昭告了她隐底莲人的身份(而这点她相信在这之前是被皇帝和宰相封锁的),并且还从故纸堆中确切地找到了足以将她处死的某条律法。
隐心眉听到这消息后,心中感觉相当复杂。她再次感到自己根本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渴望去死,更让她难受的是,如果自己两眼一闭,无论是婴之白的苏醒,大王爷父子的归来,闪弥尔的重逢她都看不到了,那么她在威盛凯到底干了些什么?就像瞎眼的鼹鼠一样忙进忙出,最后却两手空空地死在了眼镜蛇的毒液中?
最要人命的是,她还哭不出来,连做个伤心欲绝的苦相也办不到,大概永恒之王就打算在这最后的时候,让她像个活死人一般地去死。
她昏昏欲睡,监牢里卫士们的嘈杂声逐渐变低,外面点上了闪烁不定的晦暗火把,傍晚换班的守卫来做交接,有人从栏杆中给她送来一份食物。她倦怠地扫了一眼,竟然是用漆木盘子摆放的四菜一汤,有牛肉有鹅肝的样子简直算是奢华了。
“最后的晚餐嘛······”她咕哝了一句,“不过还是让鼠爷拿去开宴会吧······”
她抱着这种令人倾佩的态度开始呼呼大睡,除了当中有蟑螂跑上来和她抢床铺被她闭着眼一拳砸扁之外,她睡得连个身也没翻。
朦朦胧胧之中,有人进来了,她下意识感到这是守卫过来收拾餐具,她没有睁眼也不想动。可是那氛围却不太一样,她感到从墙壁上方的窗洞吹来刺骨的西北风,她打了个寒噤,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