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祜是在惊恐中不明所以的被抬到马车上去的。
一切来的突然而仓促,他都没有机会问母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威风凛凛的甲士像一尊尊面无表情的雕像,什么也不说。他知道母妃,还有整个清河王府的家眷们,就在他的身后,可是他被完完全全的隔离了起来,他们不允许他见自己的母妃,不允许他见清河王府的任何一个人。
颠簸两日,星夜兼程,他稀里糊涂的就进了洛阳皇城。
就在进入皇宫大门后,他的马车,和身后清河王府家眷们的马车,分别驶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下了马车,是一座雄伟的大殿,刘祜看到许多内侍和宫女,恭敬的侍立在两侧,看到他的时候,齐整整的跪伏在地。他更加诧异了,茫然跟在几个内侍身后,快步就进了大殿。进门前,他抬头留意了一下殿上高悬的巨大匾额广德殿。
进了大殿,继续向前,没有人说一句话,直到他看到邓太后端坐在大殿中央,注视着自己。带路的内侍们自觉的闪向两侧,刘祜连忙上前跪下行礼。
太后款款走了过来,双手扶起了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对他说“刘祜,从此刻开始,你便是大汉的皇帝了······”
十一岁的孩子,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小小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的面孔是美丽的,却又是让人不敢亲近的;她的眼神是温柔的,却又是深不可测的。
刘祜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没等他从梦中清醒过来,登基大典就开始了。因为太过仓促,刘祜身上的皇帝朝服,是礼部凭着感觉加紧赶制的,穿在他单薄的身体上,显得过于宽大。头上的冕冠,也是成人的规制,带在他的头上,晃晃悠悠。
他就这样,穿着不合体的衣帽,在恍惚中完成了整个大典。侍郎蔡伦一刻不离的陪在他的身边,在必要的时候低声提点他需要做什么。整整一天,刘祜就像梦游一般,就算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还算镇定,身体还是一直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直到他坐在那高高的闪着金光的龙椅上,看着阶下和殿外跪着无数文武百官,听到他们齐声山呼万岁的时候,他突然不再发抖了,他的心,渐渐的沉定了下来。
繁冗的大典之后,蔡伦引着刘祜回到了广德殿,并告诉他,这将是他未来起居生活和议事的地方。他敏感的发现,蔡伦对他说话的语气完全变了,不是以前那样对一个小王爷的亲和,而是一种奴才对主子的谦卑和恭谨。
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
但是他来不及细细体会这些,便立刻想到了一个令他惊慌的问题自己的父王和母妃,去了哪里?
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刘祜冷静下来想了想,太后一定知道的。于是他唤来蔡伦,让他带自己去见太后。蔡伦恭敬的回答道“陛下,太后此刻正在和大臣们议事,不便打扰。太后说了,让陛下稍安勿躁,她很快会召见陛下的。”
蔡伦的语气十分谦卑,但是刘祜却听出了不容商量的坚决。方才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感觉,一下子像肥皂泡一样破灭的无声无息。
原来他们的恭敬都是假的。
刘祜不再纠缠,他懂事的点了点头,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属于他的宽大的龙椅上,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他并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焦灼以盼的父王,正在廷尉府里。
刘庆丝毫没有隐瞒他的所为,毕竟众目睽睽,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廷尉拿了他的供词,像是端了个烫手的山芋,不知所措的去见邓绥,请太后指示该如何处置。
邓绥看完后,默默将供词递给徐防。徐防看完后,重重的长吁了一口气。
“太傅,宗室谋逆,应该如何处置?”邓绥沉声问道。
徐防神色凝重的回答了两个字“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