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行宫。
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小将军赵丏用石头画正字计日。
已有一个月又二十一日了。
万勰帝不曾再问过他话。送饭的宫人、守卫的侍卫,没有任何人带来他一直在等待的消息。
皇后,还没有看到自己送出的信吗?
这日,地牢忽然打开,皇家卫拖着一个浑身刑伤的人进来了,像扔布袋一般,将人甩进了对面的牢房,再套上沉重的镣铐。
是谁?
那人趴在草堆上,面貌实难辨认。一声强忍剧痛的喘息传来,似乎是个女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女人渐渐缓过来了,趴在地上,手指已经无法弯曲,只得依靠手肘支撑着上半身,打量着周围。
她发现了赵丏,布满血丝的双眼立时迸出犀利的火苗,呼吸又重了许多。
赵丏感受到她的敌意,借着微弱的光,认出了她的脸。
是梅朵!
原来,宁妃死后,被何吉安带几个心腹小宫人抬去烧了。除梅朵外,宁妃宫中的宫人当即赐死。
宁死不刑的道理都懂。
但她运气不好。正欲自尽,不料慢了一步,被人牢牢捆了起来。
趁着狱中无人,赵丏低声问道:
“娘娘如何?”
“薨了。”她咬牙切齿地迸了两个字,声音透着彻骨的寒冷。
宁妃死了!
“那明王殿下呢?”
“毕竟是亲儿子。”梅朵嘲讽道。
她想起刚到杭州时,宁妃说自己不过是个小妾,明王是皇家骨肉,若不威胁皇权,男女之事,在皇帝眼中不过是一个小妾污蔑皇子罢了。
兵符是从娘娘手里交出去的。明王可是片叶不沾身地躲过了。
梅朵咬咬牙,娘娘说的一点没错。明王待娘娘即便有过真心,也不过是在红绡帐里的一会子罢了。
皇帝留下自己的命,必有道理。
抓自己一个多月,只是例行问话,只有今日,没来由地上了刑,又投进了这地牢,与赵丏为伴。
显然,意不在自己,而在赵丏。
“娘娘怎么薨的?”
梅朵冷笑道:“自然是拜你所赐......”
赵丏以为是出海之事,谁知又听她道:“明王抓住了一个小宫人,说娘娘得知你被抓,派他前来探望,并允诺你若是死了,她绝不独活。”
赵丏闻言,大掌暗暗抓住一把枯草。
这便是明王脱身之计?果然难成大事。
当初,明王与宁妃暗中与自己相约时,赵丏便猜出他二人之间有些不可言说之事。
现在明王想把这事栽到自己头上,冤大头也不是这么当的。
“小宫人的一句胡诌也能信?一无凭二无据,陛下岂会相信?”
梅朵又撑起来了一些,语气更加咄咄逼人:“小将军这话说得倒不像是官场里的人了。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娘娘枉死,她岂能让明王苟活?反正一条贱命,权当是白捡的。拖死一个就赚了。
赵丏一点就透,电光火石地醒悟过来。
看样子,皇帝不想动明王,出海之事和苟且之事,都可以随着宁妃之死而止步于此。那自己这条命岂非白白丢了?
皇后于赵家有大恩。
二十年前,万勰帝刚登基立后,赵丏的父亲赵厉任京西营副都督,营内平白无故出了一档子军马案。从关外买来的军马,在山西境内被偷梁换柱,换作了普通的土马。这土马瘦小孱弱,与关外骏马有天壤之别。却堂而皇之地进了马厩。
太平之时,军马操练较少。赵厉年迈又有旧疾,便不再亲自巡查马厩。却被万勰帝的突然驾临抓了个现行。龙颜大怒,自然把京西营的抓了个遍。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