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至今,安云昌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昨晚东城兵马司的杜茂申,连夜提审索永平和追杀索永平的杀手之后又审问在东城纵火之人,安云昌心知大势已去,万念俱灰。
在刑部做了这么多年,安云昌知道此时最该做什么。他命人弄来铜盆,紧闭书房的门之后打开暗格,决定立刻销毁府中藏有的,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他哆哆嗦嗦地从书架暗格中掏出装有书信的小木箱,又哆哆嗦嗦地从书案之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木箱,正欲取出信件烧毁时,书房的窗户忽然开了,一阵刺骨的阴风吹进来,吓得他手一抖,木箱连同信件一并掉入了火盆中。安云昌不在管木箱,转身去关窗户。
可风实在太大了,他好不容易关好窗户,再回到火盆边,发现木箱内的信件已烧成灰烬,小木箱也被火引着了。安云昌不放心,又用笔杆搅了搅,确认信件真的都化作了灰烬,心里才踏实下来。他回到后院,与老妻商量好了应对之策,然后回到书房中,静待东城衙差请他去衙门回话。
谁知这一等,便等到了天明。安云昌缓慢地走出书房,望着初升的日头,听着叽叽喳喳地鸟叫,心中渐渐升起希望东城衙门的人没来,就是说被抓的那些人都没招供,自己或许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东城指挥使杜茂申和副指挥使王铜海他不熟,但京兆府少尹廖纲他熟,而廖纲与京兆府及属下衙门的人关系都很好。于是,去刑部衙门走了一圈,刻意避开孟回舟的几次暗邀后,安云昌找借口到了京兆府的端阳楼,派人秘密给廖纲送信,请他到端阳楼一见。
京兆府尹很忙、少尹赵德敏也很忙,但廖纲很闲。往日有人请他,一请便道,今日安云昌在端阳楼等了一个时辰,却不见廖纲的影子。不只廖纲,他派去东城衙门打探消息的管事,只带回了一条有用的消息王铜海昨夜进了衙门后便没再出来,杜茂申去了一趟京兆府,之后不久,姜枫便被叫去了京兆府,在京兆府内待了足足半日!
将事情前后串联起来想了几遍,安云昌觉得姜枫背后的裘净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目的是要查清姜冕的死因,为姜冕伸冤,为姜家洗去污名。这些都他安云昌无关,在这件事里自己何其无辜!
冤有头债有主,姜枫要报仇,就该去找孟回舟!
所以当孟回舟带着一肚子火气踏入雅间时,安云昌的火气比他还大。所以听到孟回舟让他去东城衙门投案,担下所有罪责时,安云昌立刻怒了,“凭什么?”
狗就是没良心的东西,养大了吃肥了就不听使唤了。孟回舟冷笑道,“就凭你派人追杀索永平、派人去东市纵火、派人收买牢头欲杀人灭口!”
安云昌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不只我知道,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京兆府已经派了捕快暗暗跟着你,你一点没察觉?”见安云昌的脸色变了,孟回舟终于找到了把控大局的感觉,继续道,“东城衙门之所以没抓你,是因为右相大人找了京兆府尹,告诉他今时不比往日,京中必须安稳,所有事情皆要等十二国使节和六卫大将军离京之后再议。”
向来无主见的安云昌又乱了,一时理不清头绪。
孟回舟身体前倾,低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老奸巨猾的裘净在,他早晚会挖出刑部那场大火是你放的……”
“不是我!”安云昌跳了起来,“是你让我放的!”
孟回舟脸色一沉,“安兄,你莫胡乱攀咬,我何时让你放火了?”
安云昌急急道,“万岁命彻查肃州贪墨案,杜大人丁忧,刑部由你和姜侍郎说了算。是你跟我说,那案子牵一发动全身,要尽快想办法结案。我当时问你该如何结案,你说……”
“我说了什么?”孟回舟沉稳地倒了杯茶。
孟回舟说了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拨了拨油灯的灯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