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官,并没有贪墨太多东西,但是他也不是什么诤臣,并不想去衙门里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
他在兵部接近二十年时间,只做自己份内的事,至于手下之人的贪墨行为,只要不是特别过分,谢隽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兵部这一二十年才能坐的这么稳当。
如此一来,时间久了,库部司那边就自然会有亏空,他心里清楚,不过帐面上过得去,他也就不太愿意去深究。
毕竟再有几年时间,他也该致仕回乡了,一大把年纪,没有必要去跟那些正在青壮时期的手下人死磕。
谢隽沉默了很久,最终缓缓低头。
“李尚书是我兵部的尚书,既然尚书盖了印,兵部自然应该奉行。”
说着,他把李信的那封文书收在了袖子里,咬牙道“李尚书要的这些东西,库部司会很快给侯爷送到镇北军去,请侯爷放心。”
谢隽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是个很理智的人,库部司的亏空显然已经瞒不住了,既然瞒不住,那就要想办法把这个窟窿给补上。
至于用什么补……
自然是那些拿了钱的人,再吐钱出来填满这个窟窿。
靖安侯爷笑意盈盈的看着谢隽。
“如此,就麻烦谢侍郎了。”
“库部司在京畿一带有八个库房,这八个库房里的东西,我明天就要提走,至于剩下的缺漏,还请谢侍郎尽快送到镇北军去。”
说到这里,李信又看了一眼谢隽。
“谢侍郎如果碰到了难处,没有办法很快送东西去镇北军,那就给本官写一封信,本官会如实呈报陛下,到时候我兵部的家丑漏了出去,无非是咱们这几个尚书侍郎革职问罪而已。”
李信做不做兵部尚书其实无所谓,但是谢隽这个在兵部做了半辈子的老侍郎,如果在将要致仕的时候被革职查问,那么一辈子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须发都已经花白的谢老头,咬了咬牙,低声道“李尚书放心,兵部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少了镇北军的物资。”
李信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这老头的肩膀。
“谢侍郎很恨我?”
谢隽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道“下官不敢。”
“你们自然是敢的。”
李信笑呵呵的说道“这件事情办下去,整个库部司乃至于半个兵部,都要出血去补这个缺漏,到时候我这个断人钱财的尚书,便会被你们在背地里大骂特骂。”
“你们说不定连刨我家祖坟的心思都会有。”
靖安侯爷面色平静,淡淡的看着谢隽。
“你们心里会想,兵部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这个愣头青尚书要跳出来做这种恶事。”
“但是兵部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李信看着谢隽,一字一句的说道“圣人的圣贤书也没有教你们去搜刮油水。”
“你们先做了恶事,我只是把它稍微纠正过来一些,让你们吐一点出来,弥补弥补。”
“如果你们还是不愿意,那么就不是破财免灾这么简单了。”
李信负手离开自己的尚书班房。
“没了你们,兵部一样会转,天底下想要当官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兵部里头来。”
“这件事办还是不办,应该怎么办,都由你们自己去考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我不介意承担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