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嗣喝醉了酒。
虽然已经回到了沙都,按理说那些今日参加宴会上的人是没有几个能把他喝倒的。
可偏偏他今天感受到了些许醉意,提前跟北泽王打了招呼,出了军帐。
每次这种互相吹捧的宴会都让他觉得无聊——他们北泽人还是最适合那种黑夜里大家聚在一起,筑起柴火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热热闹闹地载歌载舞。
自从那场德州之战之后,这几年北泽找准了空隙实力疯涨不少,生活在上位的一些人心里开始蠢蠢欲动。
他不是不知道北泽王这次把边关的将军调回来的目的,也不是不清楚他特意派自己前去接应的打算。不过就是看看他——这个刺杀了东炎国大皇子殿下的功臣的反应。
虽然是自己的皇弟,也比自己年轻不少,可这样的野心让他都有些害怕。他当年已经二十几岁了,侵占东炎的事情也就是心里想一想。可他这个弟弟的表现不尽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是摆明了想闹出点事情的。
天承嗣出来不久,副将喆也跟着偷偷溜出来了。自从那年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天承嗣,前不久他从德州边境被调到了泽城,这次也有机会跟着将军回沙都。
他在路上的时候就看见了混迹在他们这些士兵身边的这位大王爷,一边感叹着这位性格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喜欢出其不意,一边凑到他跟前慢慢又熟络起来。
“大王爷怎么不在里面喝酒了?”副将喆溜出来的时候顺手抓了一把盘子里油炸的金豆子。这玩意好像也是最近从东炎流通进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吃法:用金贵的油反复下大锅大火猛炸,差不多了就倒出来装盘,等放凉些了再吃,抓一把放在嘴里嚼简直嘎嘣脆。他之前偶尔见过有人把细盐微微撒上一小点,再配一壶酒,那样子简直是要美上了天。
想想也是,那么多珍贵的东西弄出来的吃的,能不好吃嘛?
“躲一躲,那一帐篷的人没有一个想放过我的。”天承嗣回过头看了一下,见是自己认识的熟人说话也就更随意些,“实在是喝不过他们。”
“我记得大王爷您挺能喝的啊?”副将喆笑了笑,记得那次偷袭成功之后他们庆功,几十个能喝酒的大汉愣是没有放倒他。
“我是能喝,但也好久没这样喝过了,”天承嗣的回答平平淡淡的,倒不像是他一贯的做派,“再说你不知道,像将军他们呢是最能喝的,跟当时你们跟我喝酒的时候不一样,他们可不会让着我。”
这回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倒是让人半信半疑,更加难辨真伪。
“你先去帐篷里面伺候着吧,”没等副将喆再说些什么,天承嗣又开了口,“我在这吹吹冷风就进去。”
这话一说,副将喆更不好多说什么了,答应了一声又重新回了帐篷里。
天承嗣盯着人进去了,这才眼中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他这几年一直过得安分守己,从来不敢有一丝逾越。可他那个疑心病颇重的弟弟似乎还是不放心自己啊?
他坐在地上,这个位置倒是能够清晰地看见远处的日落夕阳。景色美不胜收,金橙色的光染透了半边天只把身下俯卧的群山万壑映成了黑色。这一片绿洲从远处一片墨绿渐渐过度成眼前的青绿色,他们这一片暂时驻扎下来的白色帐篷倒是成了这风景之中无关紧要的点缀。
若不是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太清苦,这样的景色真的是让人不忍心放弃。可若是你生活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里还会有心思欣赏风景吗?
天承嗣叹了一口气,好像在这一刻他已经猜到了自己今后的结局,可也就是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多年前就已经下定的决心。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重新进了帐篷。
酒过三巡,帐篷里的气氛已经有点烘托过度了。两位将军因为劝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