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极少下雪,却在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文娱拉着岑美在院子里堆雪人,听文父说司爵回来了,她丢下雪人丢下岑美就跑去司宅,刚到门口就碰到了他沉着脸跑出来。
她喊他,但他理也没理,从她身边错过,闷头往前面跑。
司爵本以为今天已经够糟糕的了,没想到还能更糟糕。
他跑,文娱也跟着跑,她追不到他,就一直在后面吵吵嚷嚷,司爵嫌她烦,加快了速度,远远就把人甩在了身后。
后面的事,多年以后司爵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惊,十三岁的小女孩儿,被人反绑着双手,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如果他当时再晚到一秒,事情可能就会朝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好在,终归是没有酿成惨剧。
背她回去的路上,他听着她声泪俱下地控诉他,心里也很自责,自责将心占得满满的,之前的愤懑与不甘都消失许多。
只是,一听她提起那个女人,司爵就不可抑制地生气,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人投到了你死对头那边,那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还有就是文娱话里话外的的强势,不许他这样,不许他那样的话让他很反感,他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生活,长时间处于压抑状态下的弹簧一旦反弹,威力也是巨大的。
他后面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往文娱心上戳的。
后来当然是不欢而散。
司爵当天就回了邻市,并且拉黑了所有人的号码,不再去司氏子公司,誓要与过往的人和事划清界限。
大学毕业后,司父来找了司爵,他让他回去,言语间还是那种不容反对的命令口吻。
司爵当然不可能回去,父子两人大吵一架,最后司父甩下一句“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存活下去”就离开了。
他这话司爵原本没放在心上,他有能力也有头脑,根本不用愁什么,可当他处处碰壁时,才恍然明白司父那句话的意思。
司父撂了话,不许任何公司接收司爵,所以纵使他再优秀,再有能力,也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要他。
甚至于,他想去餐馆洗碗拖地都不行,司父是铁了心要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
司爵有积蓄,可他用不了,卡里的钱都被冻结了,而他手里的现金根本没有多少,除去一个月日常吃饭的开销,就只剩下两百多了。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是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度过的。
床又小又窄,司爵根本就伸不开腿,房间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霉味,那晚他几乎没有闭过眼,以前发生过的事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他忽然迷茫了,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坚持和划清界限对不对。
最后,在钱快花光的时候,他终于在工地上找到了一个活,每天与钢筋水泥作伴,起得早睡得晚,从前失眠的毛病也好了,几乎是一沾床就能睡着。
这天,司爵正在运砖,一个工友跑过来叫他“司爵,有个小姑娘找你。”
他当时没有多想,听到这句话就过去了,直到视线里出现一个身穿公主裙皱着眉打量周围环境的女孩儿,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当即转身往回走。
文娱还是看到他了,激动地喊“司爵!”
司爵脚步快了很多,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文娱踮着脚艰难地在水泥和黄土交织的地面上穿梭,很怕这些东西把自己的新鞋子和新裙子弄脏,但看见司爵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速度加快,小跑着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