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一阵咳嗽,连连摆手,把秦氏和文澜请到书房去。
这边席上刘达紧张得坐立不安,就算那位公子脸上有刀疤,也是俊秀儒雅的无双公子,他连人家的一片衣角都够不上。
香怡和项楠却想起来这是谁,不由一阵沉默。
那边书房琉璃很快弄清楚怎么回事,这秦氏是文澜从小就陪着他的丫头,与他同年,在他学琴时也会跟着,那年教他的琴师听到风声让他逃走,因为只有六岁,两个孩子被人牙子抓到,一个卖进小倌儿馆,一个机灵些逃掉,最后为了吃口饭卖身成了童养媳。
其实二人都没有离开辛州府,却那么多年不曾遇见。
琉璃不禁唏嘘。
“少爷,你的脸……”舒月秀美的双眼露出心疼,少爷在她心里就想一根刺,扎了许多年,她没有看护好少爷,把他弄丢了。
“无妨,许多年前的事了。”文澜淡然一笑,其实他也曾惦念过这个丫头,只是后来自身难保,痛苦折磨的日子,他甚至希望舒月死了,不要和他一样受这份罪。
舒月心中的文澜,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童,那样美好的容貌居然被破坏,她心中的痛苦和愤怒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深深埋下,直到某一日爆发出来。
琉璃带着二人重回宴席,只是说他们是多年前的主仆,能重逢也算是机缘,这宴席又添一喜,于是举杯相庆。
“既是喜事,为何不让我沾沾喜气呢?”琉璃话刚落下,景潇的声音就响起来。
席上的人不认识的面面相觑,认识的起身就要叩拜,琉璃脸顿时黑了,哪都有你!
“不必多礼,这里没有煜王,只是钟先生的故友,来讨一杯接风的喜酒喝的。”
景潇施施然走过去,涨了工钱的陈妈妈更为迅速地搬来锦凳,还用手拂了拂。
钟昀擎也未起来,斜斜瞄一眼坐在他身边的景潇“钟某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位故友,蹭饭就蹭饭,还讲什么脸面。”
景潇也不在意被他当着人扫面子,从前做赘婿,人前都没什么面子可言,人后他倒是拿捏住了琉璃,不过现在欠下的债都要还了。
大家坐下来用饭,席上的人基本上都认识景潇,倒没被他王爷的名头吓倒,就算是刘达也是见过这位杜家赘婿的,一时间在他心里并没有认识上去差距。
饭后除了项家人和丁掌柜,其他人都去休息,朱晓楼默默看了香怡一眼,也出去了。
书房里丫头们奉了茶下去,琉璃命侍卫在周围巡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钟昀擎褪去闲适随意的表情,目光沉凝坚定,隐隐散发出肃杀之气。
“当年广义侯府被清剿,只是因为侯爷书房里查出,与贺兰国丞相乌达的书信,书信里提及贺兰岁岁向侯爷交付贡品,请侯爷保贺兰国二十年安枕无忧。”
钟昀擎垂眸片刻,抬头接着说道。
“这些年我一直四处查找证据,去年得到一点消息,贺兰国丞相确是曾在大梁设下暗桩,而且近两年还互通过书信,也就是说,或许当年陷害侯爷的就是这暗桩,即使不是,找到这人也能为侯爷申冤。”
钟昀擎顿一下,“能在大梁隐匿这么多年,还能往来顺畅传递消息,此人必身居高位。”
“这暗桩,又为何要害我项氏满门?”项楠嘴唇微微颤抖,不只是因为得到这样的消息振奋,还是想起过往悲愤。
“也许,侯爷发现了端倪,被那人先下手为强,那时,边关稍定,我曾劝侯爷穷寇莫追,而侯爷却力谏皇上斩草除根,欲发兵直捣黄龙,我二人争执,侯爷斥我只知儿女情长,贪生怕死,我一气之下解甲归田。”
钟昀擎仰头闭上双眼,睫毛微颤,“当年我若是不曾意气用事,再规劝他或是替他防着暗处,或许……三百多口人哪……”两行泪终是从眼角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