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了,只余下了永恒的黑暗、永恒的虚空如蛛网般裂开,已有丝丝虚空风暴透过裂缝灌入其中,这方本是由“势”交织而成的天地承受的力量终究是到了极限,轰的一声破碎了。
那满头枯发的老人本是周身沉寂,此刻却有道道玄色神华涌现,他仍是一动不动,却有一股惊人的气势涌起,那枯朽的身躯此刻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那一股力量让人心惊,似可轻易洞穿这天地最本源的虚无。
玄色神华穿透了破碎的虚空,将叶枯于上官玄清两尊血人护在其中,宝身如渊,连通无垠大道,老人肉身似是一座苍茫山岳,于虚空风暴中巍然不动,一只手似是无意识地划动,一枚古拙的道纹被勾勒而出,如江河般的道韵滔滔而起,道韵与这片正在崩塌的虚无格格不入,竟是定住了一方空间!
信手成文以载道,难以想象这是何等道之境界,又是何等莫测法力,若是叶枯清醒定会识得,这一枚定住了虚空的道纹赫然便与当初辟出一方小天地,替他当下了冲虚灵焰之灾的道纹长的一模一样。
一切都在湮灭,好似回到了天地初开之时,极致的虚无在破碎,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一切皆已不可闻,不可言、不可说。
“啵!”
“啵!”
“啵!”
三道身影自虚空中被震出,莫要看方才虚空破碎声势骇人,好似天崩地陷辟了混沌、崩了四极一般,可当三人重返古夏的苍茫大地时却仅仅如那从水底升至水面的气泡,只在这浩浩天地中点出一点轻微声响,泛出一圈轻微涟漪。
天道玄妙,大抵如是。
势龙被屠,虚空破碎,横渡虚空自是无果,他们并没有如所想的那般驾驭地龙横跨一域之地,而是仍在北域境中,仅仅行出了千余里,坠落入一座人迹罕至的山崖之底。
万幸的是,纵使以凌家的手眼,也断不可能覆盖了这千里方圆,想那以神纹封锁一片山川地脉已是惹得诸多修士不满,只是大多人敢怒不敢言。
若是要封锁这千里方圆,有心为之,也不过举手之劳,只是怕空费了人力,还要落得个结怨天下修道人的口实,得不偿失。
更可况凌家布下大阵本意并非锁人,更多的是锁山川,定龙脉,只可惜人道万算,都当不得那天笔一判,无奈势龙那残存于囚龙大阵中的生机被叶枯以孽气勾动,他与上官玄清驭龙而行,破了神纹阵势,横渡山河脱身而去。
崖底天日难见,却另有一方天地,难见草木,只见得在三人不远处有一片大水潭,方圆二十余亩,黑幽幽的,寂静如一大方顽石,水面无波无澜,透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寒气。
说是难见草木,却偏偏在这碧潭边生长着数片墨绿的苔藓和一些低矮的叫不出名称的草木,离的潭水远些也不觉寒意浸骨、堕指裂肤,只觉是一股爽利凉气扑面,让人神清气爽,倒要道一声自在才能一吐胸中快意。
叶枯与上官玄清均是人事不省,便是再坚定的意志,再坚韧的心智,经历了方才那似钝刀割肉般的凌迟酷刑也都撑持不住,或许唯有那等闭了五感,封了六觉,绝了七情的大狠人才能不皱眉头,不落眉角,不闪眼光。
他们身上无一寸肌肤完好,皮开肉绽都是轻伤,有几处甚至深可见骨,容颜尽毁,只能堪堪看得出是个人形。
那于虚空破碎中都一动不动,信手成道纹定住了虚空的老人缓缓站起身来,身形仍是有些佝偻,双眼浑浊,脸上有泪痕未干,似是将将才大哭了一场,将目光落在了身前的两个快被鲜血裹成茧的“人形”上。
他于势龙横渡山川时现身当中,本意应是欲借势龙横跨北域而过,去往某处所在,断不是为了这区区千里路途。
这位老爷子几可谓功参造化,便是凌家那位以神虹作桥横跨是十数里苍穹的老人恐怕都及不上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