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个时代通行的规则,一位青年,即使他已经拥有了财产、地位甚至已经结婚了,只要他的父亲还健在(特别是父子间存在经济上的依赖的时候!),人们就还是会习惯性地认为真正的一家之主是他的父亲,而孩子只是“半成年”的“成年者”,这种传承了上千年的习惯之下,父辈的权威是不容置疑的;也就是说,某种程度上,出身平民的路易甚至比出身贵族的阿尔莱德还更加被视为社会意义上的“成年者”,因为他确实有这个自主的权力而已经无需考虑父辈的意志。
听到路易这么说的阿尔莱德沉默了一会,他的脸色非常阴沉,就在路易胆战心惊地以为他要对自己的说法大发雷霆的时候,阿尔莱德却转身想往餐厅外走去。
“阿尔!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一下那位德·杜兰德子爵先生。”
阿尔莱德回答,从他的声音中强压的怒火来判断,他想要和卡利斯特·德·杜兰德探讨的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友好的话题“我得好好地问一下那位银行家先生,他是给你喝了什么吉普赛女巫的魔药,才会让你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阿尔!”
这话一下子让路易想起了好友昨天面对伯纳德的敲诈时曾经拿起过的那把手枪,这可把他给吓了个够呛,急忙追上去一把就拉住阿尔莱德的胳膊,央求他“阿尔,你冷静一些!这和德·杜兰德子爵先生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来的。”
“这让我要怎么冷静!”
阿尔莱德很是暴躁地回答,他一把甩开了路易的手,但马上,他就为自己对好朋友的粗暴态度而后悔了——很明显,路易是被蒙蔽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卡利斯特·德·杜兰德,不是吗?于是他反身抓住路易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的朋友立即清醒过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啊?路易,你这是在悬崖的边缘跳舞!你还宁可听那个犹太人的话,也不肯听我说的话!”
“阿尔!”
路易被阿尔莱德的举动弄得有些头晕,眼看着阿尔莱德似乎已经将卡利斯特视作了伊甸园中引诱亚当夏娃的毒蛇、而颇有要立刻去找他算账的迹象,路易不得不吐露了一些自己的心声“阿尔,德·杜兰德先生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品行恶劣的人,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是没有办法从克莱蒙警官的陷阱之中逃出来的,不是吗?而且他……以前在圣埃蒂安的时候,他也曾经给予过我很大的帮助,我、我还是比较相信杜兰德先生的品格的。”
“看在那个金怀表和法郎盒的份上,你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我也绝不会让你继续留在这里。路易,你被他蒙蔽得太深了,你需要一个可以让头脑清醒的环境来让你冷静下来。”
阿尔莱德非常气愤地说,显然他认为卡利斯特一定是用什么法子欺骗了他的朋友,才让路易有了这样的错觉“除了昨天的事情之外,我可不记得那位先生还曾经给过我们什么值得铭记的帮助——如果你就是不肯离开巴黎的话,我就现在让马丁老爹套上马车去当面质问一下杜兰德先生,看看他到底是对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对他的并不存在的品德有这样的误会!”
路易张了张口,他有心想要对阿尔莱德说些什么,却正好看到玛丽有些迟疑地从饭厅外走过——女仆装作不经意走过去的时候频频往这里面张望,她的手里还拿着用来切面包的小刀,显然是在厨房里的时候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而担心圣乔治街七十九号的主人和客人会吵起来。
“阿尔,我们都冷静一下,等一会儿再谈论这件事吧。”
路易对阿尔莱德说,他不愿意自己想要对阿尔莱德和盘托出的秘密被第三个人——特别是那还是一个女孩子——听到,那样的场面只需要想象一下就足以让他失去大部分的勇气了。
这一顿的早餐吃得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