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杜蒙先生说玛丽会被抓到监狱的时候,路易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是要把维利耶·杜·特纳送到监狱里去,不是玛丽。”路易说,一想到那个女孩子悲惨的遭遇,他就几乎要哽咽起来:“我们、我们得让他付出代价!”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然而这是行不通的,路易先生,这只会给那个姑娘带来更多的不幸。”杜蒙说,他的表情非常严肃:“您得知道,我们的法律、法官和陪审团都不认为女人有足够的智力和能力来做出判断,她们唯一被要求的就是贞洁与顺从,而那个姑娘已经在一个不名誉的地方失去了她最可宝贵的清白了——这么一来,即使她提出控告和指认,人们也只会把她视作一个自甘堕落的女人,而不会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话;同时,警察可能会以道德败坏、自甘堕落或者卖淫罪把她抓起来,罪名如何就全看他们的心情了,因为她既有一个情人、又自己走进了一个声名狼藉的情人屋里,这是在她提出控告的时候就能确定的。”
路易自然知道在他们这样的时代,一个失去了名誉的姑娘会面临怎样的不堪处境,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想象不到一位受到了严重伤害的、并非出于自身意愿而失去名誉的姑娘,竟然会在被伤害之后还要被剥夺更多的权利:“杜蒙先生,玛丽不是自己走进那个什么夫人的花店,她是被那个男人卑鄙地出卖了!”
“可是谁能为她证明呢,先生们?证人在哪里?”
和路易的激动比起来,杜蒙显得非常冷静:“就算你们能找到出卖了那个姑娘的人,只要他一口咬定那个姑娘是自己自愿走进那个情人屋的,谁又能为她证明,是那个男人欺骗了她、把她卖给了莱辛夫人的花店?难道不能是她在女仆的工作之外还兼做着另外一份工作,于是在晚上的时候自己走进了那个花店,只为了得到几十个法郎来买一件新衣服吗?”
“我们可以找到莱辛夫人花店里的人,让他们为玛丽作证。”阿尔莱德说,他牙齿咬得紧紧的,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要鼓起来了:“刚才你的人不是从那些人那里打听到了消息吗?我们可以多出一些钱,让他们指认维利耶·杜·特纳,指认他犯下的卑劣的罪行。”
杜蒙摇了摇头,他换了个姿势,用手杖支撑着自己。
“行不通的,德·格朗维尔先生,这行不通的。”杜蒙说,他叹了口气:“巴黎有着几百家这样的情人屋,他们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些被他们坑害的可怜姑娘和她们愤怒的亲人们,如果她们有的话。没错,只要给钱,那些下人就会透露一些消息,但如果想要他们在法庭上指认给他们供货的人、他们的老板或者进入那些情人屋来消遣的人,那就无异于指望狼不会吃肉而改吃青草——不管是在警察还是在法官面前,他们都只会咬定姑娘是自己走进去的,甚至还能告诉法官她从其中得到了多少法郎。”
“而我们的法官和警察往往会采信他们的话,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先生们,我敢说我们的警察局高级官员们十有八九都是如此——他们在那些情人屋里玩的时候是不用给钱的,不仅不用给,他们还能从情人屋的老板那里获得法律规定以外的额外收入。”
这些话就像锤子一样重重地砸在两位朋友的心上,路易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忽然意识到,巴黎,这座繁华的法兰西明珠的光芒之下,掩藏着的邪恶与罪孽其实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难道我们就没有什么办法,来惩治那个卑鄙的背叛者吗?”
“至少法律是不可能指望的,先生们。”杜蒙回答,他往储藏室那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像她一样不幸的姑娘其实很多,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唉,先生们,给她请个医生来吧!我想她会需要一些能让心神安定一点的东西。”
“我这就让人去请穆勒医生。”
阿尔莱德回答,他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