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杀上瘾了吧?”
繁漪的面容柔美而平和,映着透进来的晃晃光影,更添一丝稳重:“向来精于算计之人一旦出手,绝对不会只有一个目的。如今一个目的既然已经达成,那么下一个目的自然也很快就要揭晓了。若是案子转交到了镇抚司,以他们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背后之人就未必有机会脱身了。”
镇抚司直接授命于皇帝,察查的都是三司、地方衙门破不了的案子。
比如前首辅秦慧的贪污案,比如浙江的盐务。
都是直接干系到朝堂安稳、百姓福祉的大案要案。
这桩连环杀人案性质虽恶劣,也只属于普通案件,但它发生在天子脚下,闹得人心惶惶,若是刑部再无法破案,皇帝为了安抚官员和百姓,将案子转交镇抚司是必然的。
侯爷十分赞同的点头道:“繁漪说的不错。所以,此人不但对刑名办案的流程十分清楚。”
琰华的神色,便如窗纱隔断如所留下的淡漠光影,接口道:“知道皇帝对此事的关注,甚至清楚皇帝会在什么时候震怒,所以对方一定晓得什么时候该收手、收网,而不牵动镇抚司介入。”
父子两相视一眼,脑海里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袁崇!
他曾在三司都任过职,内阁数十年,对皇帝、对刑部查案流程自然是了若指掌,而袁家何止一次把手伸进了府中搅弄算计!
袁致蕴刚承认了自己曾算计琰华和繁漪,没多久姜元靖便中毒了,而城中的连环杀人案也紧接着把无形的剑锋对准了这里。
若说巧合,这样的巧合就像是鲁班扣,看似崎岖无共同性,拨开了云雾便发现其实每一个环节都是严丝合缝,环环相扣的。
侯爷的语调若茫茫雪原上的一缕日光,轻轻一晃,便是去了温度:“再是高手来无影去无踪,总会露出底细的!”
隔着一座十二折乌木缠枝纹镂雕屏风,帷幔下悬着的装了新鲜花瓣的鎏金熏球相互间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宛若半夜雨霖铃的悠远之声。
在一片沉压里,这样一声又一声,没有规律的空茫风雨声,听得久了,叫人恍然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惆怅来。
一直缩在角落里坐着的姜元磊似乎很紧张,原本罩在膝头衣料上好好的祥云纹被抠得毛毛的。
他张了张嘴,应当是有话要说的,却又不敢贸贸然开口,小心翼翼瞄了五爷一眼。见他没有看向自己,紧绷的额角微微松下了一些。
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人将怀疑的矛头转向行云馆,面上便有些着急了。
又看了眼蓝氏,深呼吸了好几回,挺了挺上半身,豁出去了小声道:“为了目的枉顾他人性命,真是可怕。不过巡防营负责京畿安全,听说身手都极是了得,能躲开巡防营和守城将士无声无息把人带出城去,得是什么样厉害的身手啊!”
蓝氏望着屋外,嘴角挑起的一抹笑纹阴翳翳的,仿佛是毒蛇亮出的獠牙。昂起七寸,朝着目标嘶嘶吐着信子,只待时机一到便窜出去将毒液注入敌人的皮肉之下,瓦解敌人所有的反击的可能。
堂屋里的旃檀香烟缓缓荡开,繁漪面上淡淡的悲悯似乎也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抬首看向姜元磊那张清秀却愚蠢的面孔,眼底慢慢打开了沉幽而阴冷的大门,不介意让他去地狱里走一遭。
姜元磊本是悄悄看向他们的,却一目撞进了繁漪的眼底,心口猛然一坠,只觉一脚踩错了空门,跌进了只有无边黑暗的黄泉路,盘旋在周身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都成了浮漾在水面的烈烈碎冰,有锋利的边缘,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直刺骨髓,冷得他浑身发痛,半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