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九月初,黄河将要到秋汛时,河水又涨不少。
一艘小船吃力地渡过大河,两名汉子着北地装扮,左衽窄袖,下了船直往潼关奔来,递了信令,过吸洪门,在城楼处找到林子。
“司使,人没接到……”
“司使,有线索了。”
林子正坐在那整理情报,抬起头,道:“你们两拨还一起回来了,一个个说……阿宽你先说,你的事重要。”
“有线索了,我带人从蒲津渡向西探,那边是解州仪家的地盘,半个多月前,张家女郎一行人路过,不知为何,转进了中条山。没多久,张家的人追到,与仪家起了冲突……”
林子听完,立即翻出近来打听到的仪家情报,忙不迭起身便要走。
另一名探子挤过来,道:“司使,我还没说。”
“有屁快放,叫你们接的人呢?”
“还没接到,队正还在想办法……”
林子叱道:“八月二十日叫你们去接,今已九月初三,几个书生的家卷很难拐来吗?”
“司使恕罪,队正说,情形有些不对……”
“不对?”林子道,“你细说。”
“我们拐了那几个书生之后,九峰书院便被蒙虏派人包围了,黄河岸边巡查得也紧,我们藏在河滩处载人的船只都被搜出来了。我赶回来报信,还是随着阿宽的船回来。”
林子又转向先前那探子,问道:“你的船还在?”
“在,我只有几条小船,藏得深。”
“我们不行,我们去接九峰书院那些书生的家小,带了好几艘……”
“让你们互相说差事了吗?”林子又骂一句,隐隐已查觉到不对,又问道:“一个都没接来?”
“一个都没,镇子都进不去,队正乔装了三次,愣是连九峰书院都没能近前……”
“走丢了几个书生,至于吗?”
林子心中亦觉奇怪,转身又去见李瑕。
才到门外,正见元从正出来,神情萧索,自顾自地走,也不知在想什么,连招呼都未打。
“元先……”
林子不得对方应,暗骂其无礼,进了大堂。
“大帅,有线索了。”
李瑕正在看元从正写好的信,随手放在一边,目光已转向林子。
虽还是波澜不惊的表情,眼神分明也有了期待。
林子上前,附耳道:“张家女郎半月前还在中条山附近,当还未走远……”
他说了好一会,又递过解州仪家的情报,以及几张潦草地图。
那地图是李瑕自己画的,大概画出了山西的样子,如今探子们也只补了几个地名。
打探的时间太短,山西那地界对于他们还是如同迷雾一般。
“这几日还会有消息传回来。”林子道:“如今长安形势缓下来,我渡河去一趟,为大帅将人找回来。”
“准备些人手,我亲自去。”李瑕道。
“大帅?”
林子抬眼一看,见李瑕神情虽平澹,但眼神中那一抹光亮……显然是劝不住了。
“那我安排好手保护大帅。”
“嗯。这两日,刘金锁、许魁应该要领兵到潼关了,等他们到吧。”
安排着这一趟出行之事,李瑕自有他的期待。
林子却也不怕。
他追随李瑕做事以来,就从来没劝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话。
若有人这么劝,他只觉好笑。
当年只有他与李瑕两个人,尚且敢到亳州杀人,能有今日,全都是一刀一刀捅出来的,什么时候起还要畏手畏脚了。
“大帅自入长安以来,这大夏天的,甲胃不离身……就从没受过这样的憋屈,该是时候叫他们瞧瞧谁才是刺客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