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名叫张卯的亲随是张珏族人,不过十六七岁,有些呆气,张珏说什么便是什么,竟是真抬着一柄大斧头到院中。
见此情景,双方的亲随护卫都有些慌。
“副帅,这太……”
“大帅……”
张文静也没了看热闹的兴奋,眼神些焦虑,自在原地踱了两步,跺了跺脚,转身便去招她的护卫,低声嘱咐起来。
李瑕与张珏却浑不在意,一个把剑鞘一抛,一个将斧子一扬,二话不说便向对方撞上去。
“当!”
火光四溅。
……
张珏拿的那大斧头看起来吓人,比试时反而有些吃亏。
斧头一噼,便能要将人噼得头破血流,他又不想取了李瑕性命,动手时不免有些收着。
李瑕却每剑都刺得张珏难以招架。
果不其然,二十回合之后,张珏一斧噼空,已有些力竭。
李瑕突然一剑刺出,直刺张珏咽喉。
这一剑角度刁钻老辣,速度亦是极快。
剑光一闪,周围张珏的护卫们纷纷大惊。
“副帅!”
张珏已反应不及。
这一剑刺来,直指咽喉,他不认为李瑕还能收住力。
——若是因较量一场而丢了性命,未免可笑。
这念头闪过,喉咙上已感到点凉意。
剑尖触在张珏脖子上,没想到,剑势竟是恰恰好停了下来。
张珏抬眼一看,不由有些惊艳。
“好剑术!”
“我赢了。”李瑕道。
他神情十分认真。
张珏苦笑,竟觉怅然,又莫名有些轻松。
总之尽了全力了,做了选择也能心安一些。
李瑕捡起剑鞘,却也不再就此事多说,而是请张珏重新进堂。
……
“我既输了……”
“先听我说。”李瑕抬了抬手,道:“我知你忠义,不强逼你。今日本还有桩情报给你,我的人在临安探来的。我本想让朝廷遣王坚将军镇守陇西,但他被召回临安了。”
“召回临安?”张珏方才那点挫败感登时烟消云散,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惊问道:“为何?!”
“你看吧。”
李瑕拿出情报,递了过去。
张珏迅速接过,看了一会,神情愈发严肃。
眼中已有怒意迸出。
“为何如此?!朝廷不信任王将军了不成?!”
“早便担心他功高盖主。”李瑕道:“你也不必担心,暂时而言,王将军无事,只是被困在临安。我想说的是,你我的交情朝廷已察觉,你若不反,反而再难上阵杀敌……”
张文静坐在后面,又瞥了李瑕一眼。
她最明白李瑕为何不先说王坚之事,而是要与张珏打上一场。
这正是李瑕的坦荡与厉害之处。
先拿出来,哪怕事是真的,难免显得是在挑拨,并不如先以力降服。
另外,李瑕说服张珏的策略便是这般,先打消其心中抗拒,再抛出最要紧一桩事。
……
果然,最后这桩事,对张珏触动反而是最深的。
他回想起与王坚驻守钓鱼城的时光,彷佛还历历在目……
王坚先随孟共京湖破敌,之后转战川蜀,随余玠攻汉中,守蜀,守钓鱼城。
钓鱼城一战,杀蒙古大汗,为首功,之后被雪藏至今。
斩首晋国宝以祭旗,那一句“誓死抗虏!”言犹在耳……
从戎四十年。
四十年功名尘与土……
“彭!”
“咣啷!”
张珏突然起身,一脚踹飞面前的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