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湖畔的芦苇间,一只栖在其中的白鹳原本把头埋在翅膀里睡得正香,惊觉到了远处的动静,勐地转过头,瞪圆了那小小的眼睛四下看着。
忽然,它张开翅膀,唰地窜上了高空。
芦苇丛里一阵扑愣声,一串串飞鸟也随之惊起。
很快,洪水已涌了过来,没过了苇芦,与沙湖连成一片,形成了一片汪洋。
水位还在涨,被后方的洪水推着,与沙湖水一起向北流去。
“哞!”
牛群被惊醒,傻乎乎地站在那,任洪水漫过它们的草地,哼唧着,不知所措。
洪水拍打过牛蹄、牛奶,甚至淹没了小牛。
“哞……”
没有人顾得上它们,元军骑士已赶去追逐唐军,剩下的奥鲁们一听到那轰隆声,已连忙向石嘴山上狂奔。
其实,元军士卒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既然黄河水淹到兴庆府只有数尺高,那么淹到蒙军大营水位还要再降一点。
暂时而言,是淹不死人的。
这还是夜里,看不清,也没有人会把性命寄托在这种设想上。
不安在扩散,恐惧是比火药还要可怕得多的武器。
白鹳飞过沙湖,寻找着落足点,然而它只看到石嘴山上一道道篝火亮起,大呼小叫络绎不绝。
“额秀特!别把栅栏踩塌了,去把牛羊拉上来……”
白鹳展开翅膀又向南面飞了一段。
听得杀喊声愈发激烈,它干脆向西一拐,飞进了贺兰山中。
在它身后,一队队唐军骑兵正驻马站在洪水当中,围杀着大堤上摔下来的元军。
……
“大堤被炸了!”
几个元军士卒本还在围剿那些掘堤的唐军,当听到爆炸声响起,便连忙向北面的大营跑。
但身后山崩地裂的冲力还是将他们推倒在地。
还未爬起,洪水已拍了下来,倒在那的元军士卒呛了好几口水,费力地爬起身来,周围已变成了汪洋,好在水位暂时还浅。
突遭变故,他们无心厮杀,赶紧在淤泥里找到刀,又往前跑了几步。
“噗。”
前方弩箭射来,径直便钉死了最前面的两人。
定眼一看,那是一支唐军正驻马在洪水中形成一道防线。
这些唐军还特意举着火把,此时不仅没有成为目标,反而让人难以分辨出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从堤上退下来的元军士卒们不敢继续向前,混乱中也顾不得别的,转身又趟着洪水往北逃。
洪水越来越高,让他们每抬一步都费力。
大堤已经彻底垮了,只有一些残存的夯土留在那里,同时也有元军正站在夯土上手足无措地转圈。
“唐军杀过来了!唐军杀过来了!”
才从北面退回来的元军重新爬上夯土一看,登时傻了眼。
只见南面也是一排又一排的火把缓缓围过来。
他们竟然已完全被唐军包围在这残堤之上。
就算是再勇勐的士卒,此时也鼓不起勇气趟进洪水里与唐军厮杀。除非石嘴山上的主军杀过来,用战鼓、战歌来激励士气。
他们也希望塔察儿大王能这样杀过来救他们。
然而没有,甚至原本在追逐唐军的元军兵马都缩回了石嘴山大营……
天空中又有苍鹭飞过。
从它的视线看去,那南、北两排火把的光亮当中,至少有五千余元军正茫然地站在那。
仅仅数尺高的水位,竟就让这些大元将士成了孤军……
“放弩!”
杨奔一下令,麾下唐军们于是抬起弩,毫不留情地射杀着那些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