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御医的日夜照料,赵禥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大部分时候已不再发癫,只是躺在那斜眼看着人。
越被这样斜眼看着,闻云孙越发感到悲凉。
有宦官上前,为赵禥解下了发簪,将他的头发完全披下来,又除掉了他身上的袍。
“脱……嘿嘿……脱衣了,美人呢……”
这句话忽然有些刺痛闻云孙。
他心底有些执念终于是开始松动了。
于是默默跟在赵禥身后、百官之首的位置,一路出城。
队伍很长,每个人都披着头发,只穿中衣,才出宫门便有人开始泣泪。
就是在这种气氛中,队伍缓缓穿过了临安城,由北面艮山门出城。
前方,看到的是整齐的军阵,杀气震天,与宋廷这些俘虏一相比,颇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
本就泣泪不止的降人们更是害怕,尤其是赵禥那数不清的的妃嫔美人哭声凄切,教人断肠。
……
抱着琴走在宫廷供奉的队伍里的汪元量抬起头,努力止住泪水。
眼前的一切都触动着他柔软的心。
他想要再填首词,可此情此景,已没有一首旧词能完全表达这种哀切。
于是,当身前的人停下脚步,汪元量跪倒在地,放下琴,抚弦,悲声唱了起来。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词,周围的琴师都熟悉。
难免便有人跟着唱。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曲词声传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谢道清肩膀一抖,连忙抹泪,泪水却还是不住地落在土地上。
“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
她想到李煜投降之后,境遇并不好……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此情此景,正如李煜回忆之中,大宋灭南唐之时。
忽然,场面一静。
所有人的曲词、悲泣都停了下来,那是唐军统帅已经到了,向这边走了过来,最后站在了宋廷君臣的面前,以澹漠的语气说了一句。
是对他们的悲伤的回应。
“君取他人既如此,今朝亦是寻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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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取他人既如此,今朝亦是寻常事。”
亳州,李瑕留在墙上的血书还在。
一开始是作为证据被保全下来,后来整个宅子都被张家买作产业。待到两年多以前唐军攻下亳州,它却成了御笔。
血迹已经模湖,笔迹也很难看,笔锋中却透着凌厉。
在赵宋朝廷投降的一个月之后,宋室宗亲与百官恰行到亳州,离开封已经很近了。
高长寿带着闻云孙走过小巷,走进了这间废置的凶宅。
“前些天带宋瑞看了我大唐如何治理两淮,今日带你看看,当年陛下北上时留下的痕迹……”
闻云孙目光看去,只见高长寿指点了屋子各处,说着这里死了一个蒙人、那里又死了一个。
从杀人、到灭宋代兴,再看墙上那“寻常事”三个字,让人能感受到一种近乎冷漠的决然。
他却还是问道:“高元帅想让我看什么?”
“看陛下当年是在何等险境之下奋死挣抗,再决定抗蒙的同时还要反宋。”高长寿问道,“当年他们都是小卒,深入敌境,却只看到尔赵朝廷的尔虞我诈,值得卖命吗?”
闻云孙不答,反问道:“有笔墨吗?”
“来人,给他笔墨。”
须臾,笔墨拿了上来。
闻云孙四下看了一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