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商户小姐,凡是还算富裕的人家,家中女眷的匣子里总少不了一件重月阁的首饰。
若说起重月阁,留给世人的印象大约就是富丽堂皇、心高气傲这等字眼,不说别的,单凭重月阁做出来的首饰,一个样式只做一件,也足够稀罕。
马车徐徐走在街道上,马车的装饰不算富贵,车内的小茶几上摆放着两盘糕点,已经失了温度。
林霄轻轻撩起布帘,繁华都城的景象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可惜她入宫后也只有皇帝祭天时才出过宫,入宫四年,只出去过一次。
“糖人嘞,新鲜热乎着的糖人嘞”
她正欲放下布帘的手一顿,身边的玉露笑了笑,朝马车外喊道“停车。”
玉露“奴婢去买一根来吧。”
林霄放下布帘摇摇头“继续走。”
玉露瞧了一眼琼浆,琼浆先沉不住气“姑娘最喜欢吃糖人,今日怎么不要了?”
“不大喜欢了而已,太甜。”她没有多做解释,闭上眼休息,琼浆和玉露也只当自家姑娘是吃腻了。
这几日在将军府静养,虽然只见过清宵院的下人,但从这些下人平时的闲聊中也不难了解林宵这个人。
林姑娘七岁前的日子多半是在军营度过的,军营日子清苦,身边都是些不解风情的将士。
后来林宵身子不大好了,时常有个头疼脑热,人也没什么精神,因此七岁那年林赫成同沈瑜商量,就将女儿送回将军府细细养着。回府后林宵一次外出瞅见路边糖人便爱上了,想来素日也是钟爱这个口味。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她前生没入宫时是明安府柳家七小姐,是嫡出,向来娇生惯养,但挑食归挑食,糖人却不可少。
入宫成贵人后自是再没吃过,没过几年成了皇后,哪怕皇帝宠着,可中宫皇后喜欢这等不入流的路边小食,怎么也说不过去,她索性连那小小的糖瘾也一起戒掉了。
可惜新帝登基,她骂名缠身沦为玩物囚禁在骇衙,嫡女的名头早就落在她好姐姐容贵妃的身上了。
说来与林姑娘,倒也经历相似。
嫡出又如何?最终名分拱手让人,自己却死得不明不白。
如今见到糖人,昔日舌尖上的甜腻只翻涌起苦涩,再没半点滋味。
马车驶到重月阁前停下,行人纷纷侧目,猜测是哪家富贵小姐或夫人又来这销金窟为了首饰一掷千金了。
琼浆和玉露下车,琼浆朝门帘里伸出手想扶人下来。
马车的门帘被撩开,先是窜出一只细嫩白皙的玉手,握住了婢女的手,那手腕上连个玉镯都没有戴。侧目的行人便了然于心——恐怕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寻死觅活朝爹娘哭喊,这才求得一次来重月阁买首饰的机会。
这种小门小户的姑娘家爱面子,重月阁前日日有,月月有,不足为奇。
人群继续流动,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那马车上可是将军府的标识?!”
将军府!
有人道“那岂不是可以见到林姑娘了!”
光是将军府这三个字已经足够令人驻足,何况将军府有五个林姑娘,不知今日坐在马车上的是哪一个?
车上的少女已经探出半个身子,乌发挽成飞仙髻,飞仙髻旁插着两根无坠的素白梨花簪子,梨花的花蕊用的是鹅黄点金。略施粉黛的小脸就像头上这两根簪子一样,素雅温婉中又带着一丝灵气,一双雁眼堪堪抬眸,刹那间便是眼波流转,芳华四溅。
空气凝固几分,又有人高喊“这是大姑娘林宵!”
人群哗然。
将军府有嫡女,大姑娘林宵,是满京城茶余饭后的必谈之人,无人不知她的胡搅蛮缠泼辣无度,到处惹是生非。京城里多少祸端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