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春忙着赶车,没有瞧见傅松的脸色,自顾说着:“哦,对了,你们家的老六前几天回来了,这小子可真风光,听说分配到了什么港务局还是什么局的……。”
傅扬回来了?
傅松上辈子心高气傲,看谁都瞧不起,朋友不多,在本地的教育系统里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被他喷过的人不可计数,因此得了个傅大炮的绰号。
他这样的人注定没什么朋友,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都是君子之交,关系有点像相敬如宾的夫妻。
真正的基友只有一个,那就是傅扬。
傅松和傅扬是远方堂兄弟,傅扬在他们那一房排行老六。
他俩都是1960年出生,傅松是正月的生日,傅扬是冬月的生日,傅松上学早,比傅扬高两级。
俩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虽然年级不同,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下河洗澡,一起捉鱼摸虾,一起偷看李富春给牲畜配种,一起欺负小姑娘,小学的时候还都喜欢隔壁村的小芸……
78年傅松第一次参加高考落榜,第二年继续落榜,第三年跟傅扬一起考,他被录取了,傅扬落榜了。
傅扬复习了一年,1981年考上厦大机械工程系,毕业后分配到夏门港务局做技术员,一直干到总工程师,傅松重生前这孙子全家移民澳洲。
跟傅松是个闷葫芦相反,傅扬是个闲不住的人,爱玩儿并且会玩儿。
上一辈子,纯洁无知的傅松在傅扬的诱导和蛊惑下,参加各种各样的“送温暖献爱心”活动,慢慢地成长为一名老……,咳咳,老好人。
人生三大铁,傅松和傅扬占了其中之二,也只有在傅扬面前,傅松才会摘下伪装的面具,跟他漏夜对饮,吹牛打屁。
这孙子今年毕业,这次回来算是衣锦还乡,就像去年的自己。
只是,别人都是越混越好,他却是越混越差,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孙子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在村口下了牛车,一路走一路跟村里的人打招呼,爷爷奶奶叔叔大爷的喊了个遍。
“娘,我回来了。”
李富春口中有福气的人,拿这锅铲子从厢房里探出头,脸上只有惊,没有喜:“老三,你咋回来了?”
神态和语气跟前两天的傅秋一模一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换工作了,去沐城大学当老师,这不学校放暑假,我回来看看你。”傅松生怕她担心,赶紧讲清楚把她稳住。
杨巧兰倒没多想,老幺笨是笨了点,但有个好处就是从来不骗她,所以傅松说什么她就信了。
抽了抽鼻子,目光顺着香味儿定格在厨房,“娘,做啥好吃的?老远就闻见味儿了,不会是你知道我要回来,特意做的吧?”
杨巧兰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大姐夫能掐会算。上午你大姐夫打了只兔子,拿过来让我给他炖了,你别傻愣着,上屋陪你大姐夫说说话。”
傅松撇撇嘴,大姐夫也就能骗骗你,骗骗十里八村的村民罢了。
傅松的大姐夫叫李茂才,有点文化,当过几年兵,前几年还干过生产大队的书记,后来群众举报他宣扬封建迷信,然后被一撸到底。
这倒不是栽赃陷害他,实在是李茂才的屁股不干净,他喜欢周易,没事儿的时候就捧着本周易看。
他要是只看书,那属于个人爱好,别人也管不着。可他倒好,看书不过瘾,非要理论联系实际,到处免费给人算命。
这一算不要紧,还挺准的,然后就得了个李大仙的外号。
一个大队书记,置生产队的工作于不顾,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将社员们的困惑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病?
没把他抓起来劳改都算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