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看着谢晦,见其容貌俊秀、气度不凡,这么年轻就做到了中枢的位置,心中大致有了几分猜测:
“久闻陈郡谢氏出了两名才华横溢的俊杰,一名是风流不羁的谢灵运,一名是才略明练的谢宣明。阁下既然随军出征,想必便是谢宣明谢晦了。”
谢晦见崔浩只是推测就猜出自己的身份也是心中一紧, 知道对方确实有几分本事。
而且崔浩对宋军文武这么熟悉,看来也是做足了功课。
“正是。崔浩,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崔浩笑而不语。
“谢侍中既然出自陈郡谢氏,自然就知道当年衣冠南渡之事。”
“当时有的人仓皇南逃,有的人却是留守故土。现在这么南逃的人能理直气壮的来职责留守故土的人呢?”
这一波地图炮开的太广,不光是谢晦, 连王弘这个养气功夫极深的琅琊王氏话事人都冷哼一声。
现在崔浩言语之意却是在嘲讽衣冠南渡的世家,放弃祖宗之地。
谢晦自然也不会这么一句诡辩给打倒, 他反手来了招釜底抽薪:
“当年衣冠南渡,实乃晋室南移之故。如今天子北伐,我等已重回故土,你清河崔氏怎么还在侍奉夷狄之君?”
谢晦也很机智。
什么叫南逃?
那是我们这些世家对晋室不离不弃!只是当时的晋室太菜,我们只能龟缩在南方。
现在刘宋浴火重生,天命回归,我们自然也就回来了。反倒是你崔浩,还在垂死挣扎,在北魏那锅烂粥里搅和。
崔浩被谢晦的话气到了。
好家伙,这晋室还真就是人人喊打呗?
现在晋室一倒,什么锅都让晋室背上了。
虽然背的也没什么毛病……
崔浩轻咳了几下, 你既然拿晋室出来背锅, 那我也不客气了。
“当年前赵刘渊继承汉统匡扶汉室,天命早已归汉,不在晋室。”
“之后前赵天命传前秦, 前秦天命传我大魏,我大魏才是天命所归,何来夷狄之说?”
这又涉及到正统之争。
反正在崔浩眼中, 别管人家刘渊是不是匈奴人,人家就是接替刘禅这一脉的意志在光复汉室,后来的各种胡人政权其实都是在继承汉的天命,什么西晋东晋,我们压根不承认!
到这已经是有点无赖了。
但不无赖,北魏的正统性压根站不住脚。
还不等谢晦继续反击,刘义真终于是下场加入战局。
而且一上场就是绝杀。
“崔浩,既然你说北魏是继承了汉统,那朕问你,拓跋珪是怎么死的?”
“当然是……”
崔浩顿时不说话了。
说个屁!
开国皇帝拓跋珪是被自己儿子搞死的!
而汉室的治国方针是什么?
孝!
忠!
你都儿弑父,臣弑君了,还谈个屁的忠孝?
任崔浩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不然崔浩也不会在晚年因为国史之狱被诛九族,晚节不保。
见崔浩被噎住,在座的宋臣无不得意洋洋。
你讲道理,我就和你讲事实。
有本事你也拿出个例子反驳刘宋。
这一世刘裕可没有滥杀司马皇室,私德无亏。
就算杀了,比起拓跋氏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刘义真也能把崔浩怼的死死的。
这,是一个比烂的时代。
刘义真见崔浩不说话,大手一挥:“行了,朕知道你不是来和朕争论这些的,赐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崔浩的座位就设在谢晦身边。
而他的对面则是王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