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尚之便在这他前半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温柔乡和名利场中度过了这价值千金的得意日,月上梢头,蝉鸣杨柳时,巢尚之才算是被这些达官贵人放过,回到自己临时下榻的居所。
客舍掌柜本来也想上去沾沾这位状元的喜气,不成想刚到门口,却从这新科状元房中传来阵阵极力压抑却又涌出房门的哭声。
掌柜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敲响眼前这道木门。
此时住在这里面的,或许不是那个风头横盖长安状元郎,只是一名从鲁郡来到长安寒门士子罢。
“不要打扰今科状元休息了。”
掌柜慢慢往后退去,驱散了周边的人群。
“按朝廷公告看,明天状元郎还要前往皇宫面圣。要是扰了状元郎清梦,小心他向天子告个扰民之罪!”
在掌柜连哄带骗下,环绕在巢尚之门前的百姓总算散去。
“小二,去给状元郎送一碗醒酒汤。”
“好嘞!”
“回来!”
掌柜掐指一算:“半个时辰后再进去,顺便带上热汤和毛巾。”
小二歪着脑袋:“这是为何?”
掌柜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等你那什么时候开始读书认字,有为官的志向之后就知道了。”
谁知小二嘿嘿一笑:“读什么书?认什么字?我跟着掌柜的,伺候您一辈子都行。才不要去当什么官呢!”
“少贫嘴!”
掌柜笑骂一句。
“明日记得早点叫状元郎起床,不能误了他去面圣的时候!”
“记得!记得!掌柜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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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今科一百名高中的举人士子共同前往宫中面圣。
他们从一到一百依次进入太极殿中,次序井然。
只是最后一个进入太极殿中的薛安都不知道为何突然脑后一凉。
而这股凉意,似乎是从天子那散发的?
不可能,不可能……
薛安都连忙安慰自己道。
“天子哪有空管我这种小虾米,朱兄、柳兄、安兄、宗兄,他们哪个不比我优秀?”
“还有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的族人,更被说巢尚之这种突然从底层杀上来的天之骄子,天子哪有空理他呢?”
错觉。
一定是错觉!
果不其然,天子一上来便是对大家进行勉励,之后便是对前三甲进行赞赏。
只不过刘义真下一句话却让薛安都如至冰窟。
“朕亲自观摩过你们的《策论》试卷,其中提出不少良策,当真是栋梁之材。”
“不像有些士子的《策论》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朕勉强给了个丙下还一天骂朕是有眼无珠之,错看了他的绝世名篇……”
薛安都懂了……
顺便也萎了……
刚才的不是错觉!
那股凉意真的是天子带来的。
天子居然知道了自己骂阅卷人的事情!
而天子……就是那个阅卷人!
在这一刻,薛安都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可自己还年轻啊!
这既年轻又貌美的自己,就这么死了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要不辞官回去当个种地翁?
哦,自己好像还没有官身……
“……”
刘义真也看到此刻如同无数跳蚤在身上乱跳的薛安都,心中不自觉的呵呵一声。
这家伙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质疑阅卷的公平,要不是看在他未来成就的份上,刘义真弄死他的心思都有了。
现在给他个警告,省得仗着自己脾气惹是生非。
不是霍骠骑,就少干没规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