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背影一僵,额头似是冷汗涔涔,心里顿时连连哂笑。
近来,江闻天天与那位宫装美妇独处一室,对外说是要讨论什么建派大业,可每次出来的时候,宫装美妇都举止疲倦(谈判累的)、心跳剧烈(聊天气的),头也不回地离开大王峰(再跟江闻说话自己就是王八蛋),着实让她心中狐疑。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共同的对手面前,袁紫衣很快就拉拢到了骆霜儿这个盟友,毕竟骆霜儿打从鸡足山上,就怀疑江闻是否对嫁作人妇的女子别有偏好。
“二位姑娘,着实误会江某了。”
江闻仍旧背对着二女,一声叹息之下,身影中猛然透出了一股苍凉之意,只见瑟瑟寒风自他襟袖拂过,淡淡星辉渐散在他青丝发间,俨然被清霜笼盖了鬓发的垂暮之人。
“哎,江某自幼行走于险恶江湖,多年风刀霜剑皆是独自闯荡,屈指二十余年更是孑然一身。为练就一身武艺,此间种种艰辛磨难,诚不足为外人道也。”
“许是孤身一人蒙尘太久,直至如今才有了开宗立派之思,可江某此时环顾海内,师门已无兄弟姐妹,往来亦鲜故旧亲朋,算来算去,竟然只剩萍水相逢的江湖儿女,可堪慰藉生平。”
下一刻的江闻,抬头将壶中残酒一饮而尽,陡然抛起撞碎在了面前,随后猛然转头,目光深沉地看向两人——
若有江闻的熟人在附近,一定清楚他这不是要酒后吐真言,而是要发酒疯了。
“二位姑娘实不相瞒,江某虽然猥鄙不才,却都曾与二位出生入死,共赴劫难,昨日种种似水无痕,江某岂能真的全然无动于衷?”
说到动情处,江闻酒劲上头又猛然站起身子,衣袂飘飘地低声叹道。
“哎,当初僭称什么「霜妹」,不过是江某的一厢情愿,实则唐突了二位姑娘,此时也深感亏欠。但对这江湖险恶,我早有切肤之痛,江某也是情有所感,怕二位姑娘年纪轻轻遭遇不测,故此才千方百计地延请到这武夷山上……”
骆霜儿听着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双瞳之中隐隐有波光粼粼,倒映着江闻遗世而独立的身影,一时间再次心魔作祟,双唇微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讷讷地不能言语。
而袁紫衣这边,显然也被一番话惊到,未曾想向来不着正型的江闻,会在这时酒气上头,如此款款深情,但当她余光瞥见见骆霜儿身型摇晃,似乎不能自持,连忙就要伸手将她摇醒。
但这时候,江闻的目光已经游荡到袁紫衣的身上,脸上带着自嘲而无奈的笑容,低声叹息道。
“实不相瞒,江某也曾想唤你一声「紫妹」,可惜心中怯怯不能开口——但只要姑娘还羁留在大王峰上,这又有何妨呢?”
袁紫衣霎时间颊飞双霞,扭过脸去叱道:“哼……谁要你这么叫了?!”
“今日冒昧实属无奈,江某心中已将二位都视作自家妹子,自然不愿扭捏作态。只是开宗立派亟需相助,本就已难开口了,眼下却是又有一件琐事,急须二位相助……”
和紫衫龙王这辈子从未说过谢字一样,江闻原本都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做派,似乎从未开口求人,而今天的江闻恍然不顾对方的态度,径直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数日之后,江某有要事须往延平津、湛庐山一行,武夷派如今人丁稀少,只望劳烦二位妹子能与我同去!”
骆霜儿依旧不曾言语,但从她攥紧袁紫衣的手已能看出,她此时对于江闻的低声下气极为体切,脑海浮现的却是鸡足山阴那段幽暗险恶的旅程——她想着这一次,便轮到她挡在江闻的前面了。
“嗯,我愿意同去。”
轻声细语,心意却已分明。
而袁紫衣似乎有些慌乱,眼睛瞥向了骆霜儿片刻,便兀自倔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