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转,大量的书籍纸张就积累在床边,被一座架子整理得井井有条。
“迟师叔在当为大司山之前,就跟我们抱怨说,藏经楼里连张椅子都没有,站得腰疼,他若入住,一定安一张床。”甘子枫低笑一声,望向里面,“无鹤检明明素不相识,对敝门之人倒判断极准.他说的对裴少侠,迟师叔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为虎作伥的。”
往后看去,这些笔墨正是从此而始,往后的日子里,老人的记事开始完全被‘剑藏’之事填满,柏天衢不断来访,中间唯一穿插一二的,是张梅卿来请教器道。
两人一页页地仔细翻看,只有全心投入的时候,才会不自觉把自己的想法梳理下来,裴液看出那不是一次简单的拜访和讨论,柏天衢在极尽一切努力说服着老人,往后的气氛甚至开始绷紧。
在一他们第一次会面结束之后,老人是用一轻松的无奈写下:“那阵确实是道神迹,‘剑藏’能规整地排布其中。但本质和十七本剑经摞在一起没有区别——我们都知道里面有某种共性的规律,重要的是它埋得太深,‘剑藏’二百年来,不就是在挖掘吗。”
“明天翻翻箱柜,得给天衢讲清楚。”
“天衢送的心珀挂坠好像很有意思,有空研究研究。”
这样的观点持续了五次会面,裴液不知道这五次会面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争论,柏天衢付出了多少努力,总之在这次结束后的记录里,老人写了笔墨严肃的很长一段。
“‘令阵活过来’.‘一具生灵的身体,总是自洽的’.”
“.但仍然需要证明,人足以从中体悟到那种灵性.而且不太对了,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事情?天衢认识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而后又是一次又一次的当面争论,记事本中开始出现老人列出的一个个待看待引的书目,那些日子,他肉眼可见地完全投入进和柏天衢的交谈中。 “不行。”迟鉴宗最终再次写到,笔锋很坚定。 “还是不行,没有人能在唤剑章中做这种体悟,那也依然不是人类能够到的深度——其实我认为‘整合’这個环节根本不能在人的心海完成,‘一’必须是先从它们中整合出来,人才能加以感受。” “天衢走得歪了。”很严肃的落笔。 往后的笔墨一下少了很多,但从简单的几行中仍能看出,迟鉴宗不是不再关心这件事,而是近乎没有精力和心情来记录了,浓重的压抑透过笔锋传达出来。 “很少见天衢气得跟我发这么大的火但我确实不能认同他。” “人老了就容易伤心。” 中间忽然插入一条关于张梅卿的记录,仿佛一刹那的轻松——“梅卿要我给他设计个鸟,感情真好啊,哈哈。” “最近没时间,十天后再画图吧。” 但仅仅在五天后,一张信笺就夹在了这册记事本中。 来自柏天衢。 “迟师叔,我们梦想中的‘崆峒剑’就如海底之真金,虽知其必然存在,但水中光暗,幽迷不见,谁也摸不到它。如今,山水剑阵之于‘剑藏’是一向上的跃升,‘活性’之于山水剑阵又是一明确的浮现.然而你仍不愿意相信,它已在可以被人触及的深度。 我想了很久,决定在这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告诉你我最真切的心语。 你是对的。 它只是从毫无联系的散乱变成了一团幽蒙,我们还是看不清它。 但,我们还有一次令它更加清晰、脱胎换骨的机会。 没有人同意,但我想告诉你。 因为你的余生是为了剑藏,我的也是。 语不传六耳,今夜请至‘挂天帘’后崖一会。” 大片的撕毁。 浓乱的墨痕一定是洇湿了数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