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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八日,平原津,从木船上跳下,回望身后宽广得几乎看不到边的浑浊大河,明月不由赞叹道:“这河水不愧是天下万河之首,竟有十里之宽,若不亲眼看见,真是无法想象。”
与他同船的公孙龙多次往返齐赵,这平原津已经来过无数次,便笑道:“这才季春,河水还算不上宽广,等到了六七月份,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那才叫浩浩汤汤!”
明月颔首,现在的黄河,被称之为“河水”,在赵国境内一分为二,西边的较为细小清澈,所以叫清河,东面的更为宽广浑浊,所以叫浊河。虽然泥沙还没有后世那么严重,但折磨了中国人几千年的黄河之患已现端倪。
这里因为河水常年冲击,一马平川,但是河东岸十余里外,却有一条肉眼可见的细线,那是一道土筑的墙垒。
明月指着那黄土墙垒问道:“公孙先生,那便是齐国建造的堤坝么?”
公孙龙眯着眼瞧了瞧,说道:“然也,与我赵国的堤防相似,都是为了防止水患的。”
原来,在之前百余年的历史上,齐国与赵国、魏国,是黄河下游流经的主要国家,以黄河作为境界。赵国、魏国地势较高,而齐国地势低下,一旦黄河发大水,倒霉的总是齐国。所以齐威王便在黄河东岸二十五里外筑了一条堤坝,黄河水一旦泛滥,向东抵达到齐国堤岸时,就会受阻,回头向西淹没赵地和魏地。
“虽说齐国此举,不过是效仿当年魏国白圭治水时的‘以邻为壑’。但可把赵国和魏国害惨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赵魏也各自在自己的国境内建堤筑堤。”
如此一来,黄河的河道就变得极为宽广,夏秋时节汛期涨水,两岸五十里内都能淹没进去,不过在两岸堤防的限制下,没有再决口泛滥出去。水流左右游波,宽缓而不迫,这也导致大河两岸这五十里土地被填上淤泥后相当肥沃,百姓只需要等水退了去撒上种子,几个月后就能得到收成,于是两岸人口乡邑越来越多。
不过这些堤防有时候,也被用来作为杀敌的武器,从公孙龙处得知,赵国在赵肃侯时期,面对齐魏联合来伐,为了保住邯郸,便“决河水浸之”,齐、魏不得已而退兵。
十多年前,赵惠文王时期,赵国进攻魏的附庸卫国,“决河水,伐魏氏”,也取得了一些成效。
不过这种类似常公花园口决堤的作战方式,赵国倒是在战争里得利,可把下游的百姓害苦了。
明月颇有些痛心疾首地叹息道:“各国雍防百川,各以自利,不是长久之道啊,这条大河自从大禹治水后本来长期不再为患,但各国以水为兵,以邻为壑,这样下去,迟早就让河患越来越烈,终会变成单独一国无法控制的局势。”
正是因为赵魏齐这种玩水自溺的举动,才导致到了汉代时,黄河水患已经难以控制。
公孙龙诧异地看了一眼长安君,觉得他这句话颇有见识,但又笑道:
“公子大可放心,如今赵国已占领河水以东许多城邑,这大河两岸的膏腴之地,都划入赵国疆域。加上近年来赵、魏,赵齐和睦,自然也不必再以水为兵,荼毒生民了,先王的最后几年,可是屡屡组织民户,重修两岸堤防啊。”
国与国之间所谓的关系,只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啊,唯独有政治和经济上的统一,才能消弭这种人为制造的水患……明月如此想道。
赵魏齐三国现在虽然友善,但相互间的提防,就好比这大河上的堤防一样,从未消失,指不定哪天,就会再次泛滥成灾,以邻为壑。
他的担心并非多余,次日,他们一行人抵达高唐城时,便遇上了一位来者不善的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