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垣将怀里的江怜艳交到两个婢女手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中带着些追思的意味,看着林启道:“你们还很年轻,年轻人总是热血,也执拗。老朽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深恨这世上贪财怕死之辈,亦有一腔壮志想为民请命。没想到岁月蹉跎,有一天自己却成了卖国贼子,罄竹难书的罪人。”
“江大人就只想说这些?”林启冷冷道。
“今夜的事,老朽也派人打探清楚了。你们客栈被烧,失了至亲,让人深感遗憾啊。但老朽虽与李府关系匪浅,可这两年来,人老力衰,筋骨不济,这些事老朽也很久未打理了。今夜这些事,老朽确实未参与,林公子又再何苦为难一个迟暮将死之人?”
他话音未了,颜怀愤然指着他,怒道:“你身为朝廷官员,不思为治下百姓某一方安宁,却贪得无厌,勾结商贾外通故国。契丹人裂我河山,杀我百姓,掳我钱财,你们却助纣为虐!你发卖那些带血的珠宝首饰时,怎么不说你年老体衰?你身为一县父母,将粮食一车一车送到辽人手上时,可曾想过治下百姓能否裹腹?你们私开铁矿,铸冶刀器送给辽人时,可曾想过他们会杀我百姓?这些时候,你就身强力壮,精神矍铄了。如今报业来了,你就筋骨不济,迟暮将死了?你给我记住,不是我们要为难你,是你害死的千万缕冤魂要为难你!”
颜怀说完,自己都被气得浑身打颤,双目微红。
江垣的身体在夜风中如枯木般轻轻颤抖,他咳了咳,说道:“老朽大半截身子都已入了土,你们杀或不杀,又还有什么区别?颜公子你说的没错,老朽这一生罪孽深重,已不求善终,不过是想带这两个女娃儿到别处安顿。之后,老朽愿抱此残躯,多行善事,为往事偿还一二。”
颜怀怒色更盛,道:“老就无罪了吗?那世间所有人要是犯了错,只要挨到年纪了,便可以安安心心颐养天年?无需再为以往犯下的罪孽担责任吗?”
林启转头看向颜怀,觉得他今晚颇有些奇怪,有些过于激愤了。
江垣叹息了一会,摆了摆手,不应颜怀,又转向林启道:“今晚的事,是由祝圣哲与李慕之主使谋划。李慕之既死,你出城是想找祝圣哲吧?”
“不错。”
江垣眯着眼,道:“由此往南十里,有祝圣哲的千余人马,你若再往前,只能是自投罗网罢了。”
林启微露诧异,默然不语。
江垣又道:“李平松父子有罪在身,想来胡牧手中也有证据,你杀了他们,胡牧或许还能为你扛下来。但祝圣哲不同,那是朝庭命官,你这么冒然前去,成不了事不说,就算你杀了他,那这罪名可就大了,你这些人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落草为寇。”
江垣的目光在林启身后的众人脸上巡眯了一会,又道:“那是张诚吧,他爹身子骨可还好?那个名叫马仓吧,似乎有个女儿……老朽在文水县多年,父老乡亲还是认得些,你的这些人,家里不乏有父母妻儿的,真要做这亡命勾当?”
林启心中微惊,看着江垣,暗想道,难怪他能把持县务多年,道行比胡县令深太多了……
他淡淡笑了笑,道:“江县丞可有指教?”
江垣老神在在,说道:“你这么急急追去,无非是担心祝大人回了忻州,再难下手。但其实你们年轻轻轻,何必争这片刻时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徐峰骂道:“你敢戏耍我们!”
林启却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道:“江大人想谈谈条件?”
“呵,一点就透。”江垣眼中闪过一点狡黠,叹道:“老朽死不足惜,但这两个女娃儿不宜再呆在文水县,老朽有意将她们送至家乡安置,这也就是死前的一点心愿,还望林公子成全。”
颜怀抢过话来骂道:“老奸巨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