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怀闭紧了嘴巴,瓮声瓮气地向万渊道:“平日看你也算是个稳重的,怎地和他吵起来了?”
万渊一派名士姿态,好整以暇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老夫是真性情之人,见他不爽便骂两句,又如何?”
徐峰转过头,向他二人一人瞪了一眼,万渊与颜怀只好各自看向它处,不敢再私下闲聊。
大厅里,田寿的声音又变得尖厉了些,听起来确实有些委屈。
“咱家只是问他借军马,他若不同意便算了,咱家难道还会明抢不成?”
“你便是去问武定军的人,也必是说这老匹夫的不占理。咱家使尽了好脸色,是他先开口骂咱家的……”
“这个老贼就是天生反骨,不服管束。必要将他军法处置!狠狠地处置!”
杨复却没有看田寿,目光落在吕定公身上。
吕定公沉吟道:“依我了解的情况看,确实是武定军不占理。”
他说着,怕别人认为他偏袒监军,又补充道:“证据确凿,是万先生先骂人的。”
“伤亡如何?”
“侍卫亲军伤亡较重,八死,三百伤;武定军……一人轻伤。”
颜怀与徐峰对望一眼,心中都好奇起来,到底是哪个受了伤?
却见万渊面无表情的比了个八,又指了指屁股。
颜怀恍然大悟。
“唔,是巴刀伤了屁股啊。”
田寿还在高声叫嚷着,杨复冷眼看着侍卫亲军的都虞候,微微摇了摇头。
出来打仗,禁军打不过厢军,竟还有脸告状,他日打不过辽军,是否还要到地府里去埋怨?
但这种事,总还是要公正处置的,不然军法威严何在。
杨复转向徐峰,正待开口,却见军需官袁扬快步上前,在他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杨复目光一凝,深深看了袁扬一眼,面无表情地便出了大厅,袁扬亦是快步跟上。
颜怀心中好奇,探头想看他去哪,却沈光明喝住。
“等着!”
那边杨复跟着袁扬到了一处院子前,只见院门外颇多兵士守着。
待进了屋子,只见屋中摆满满当当了十几袋粮食,却都是解开来的。
袁扬搓了搓手,上前拎起一袋粮食便往地上倒,嘴里喃喃着:“死罪呐死罪……”
“老将军,你看,这都……都是掺了沙了的呀……如何是好啊……”
杨复看着地上那堆黄白相间的沙粮,久久没有说话。
袁扬跺着脚道,声音里已带了些哭腔:“从昨个起送来的粮食,全都是这样的……末将……末将……这粮食是从广济仓直接拉的,末将绝不知情,绝不知情!”
他搓着手,急道:“此事末将若有一丝知情,不用老将军军法,末将自己一头撞死在这柱上……”
“噗。”
猛然,杨复一口血喷出来。
袁扬眼中瞬间一片腥红。
“老将军!”
他扶着杨复那将倒的身躯,只觉入手处干瘦如柴,竟比想像中要轻得多。
这个看起来还极是高大的名将,已然像只剩下一幅苍老的骨架。
过了一会之后,杨复才擦了擦嘴边的血,强撑着站起来。
“现有的粮食,还够吃几天?”
袁扬道:“五……七天,末将确定能吃七天。”
杨复点点头,道:“先不要声张。”
“是……是……”袁扬应道。
老人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转过身缓缓向屋外走去。
脚下的沙粮有些滑,袁扬看着杨复那个英雄迟暮的背影,一时有些愣住。
脸上的血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