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行刺,朱翊钧却十分快的穿好了铁浑甲,带着缇骑们走出了寝室。
整个宜城伯府的格局朱翊钧了然于胸。
宜城伯府背靠西山余脉的山林,分为了东西两个方向,东部地势较低,在山洼处,西部地势较高,在半山腰。
因为采光好,张居正把半山腰的朗轩阁让给朱翊钧住了,自己则去了另一边,中间有一个小河山道分割。
朱翊钧迅速判断出了敌人来袭的方向,从山林而来,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不是张居正要杀他,因为这些敌人进攻之时,主要方向是张居正所居住的山洼处,侵袭朱翊钧这里的几乎没有。
屋外乱成一团,朱翊钧环视一周,扣上了面甲,带着缇骑就直奔张居正所住的方向而去,在极短暂的时间里,朱翊钧就判断出来,这次的刺杀目标,不是皇帝,而是张居正!
山道上,一伙上山的匪寇和大明皇帝带领的缇骑迎面相遇,厮杀开始了。
这个距离搭弓射箭已经来不及,钩镰枪的长度在狭窄的山道无法发挥,缇骑们抽出了戚家腰刀,开始应敌,朱翊钧脑海中一片空白,带着人便冲杀过去。
朱翊钧第一次亲历战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指挥的人是缇帅赵梦祐,而朱翊钧在战场上,则是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听从牙旗的调度、号角声进退腾挪,不断转战。
朱翊钧终于理解了戚继光说的,大兵团作战中,个人勇武对战局的走向几乎为零,主帅的身先士卒,大多数的情况,都是起鼓舞士气的作用。
他也第一次明白了,为何火铳这种远程武器和钩镰枪这种长兵之下,大明军兵仍然要配短兵戚家腰刀的用意,因为在这种厮杀环境下,近身作战为主的情况下,腰刀是唯一有效杀敌的武器。
赵梦祐作为指挥者,几次想要把皇帝这一支十人队撤下来,但是战线的变化,让他根本做不出这种决定,敌人是有备而来,进攻迅猛而快速,而皇帝为首的十人队,是一把切开了黄油的利刃。
作为臣子,他想要将皇帝的十人队调下来,但是作为指挥,他做不到。
近乎于咆哮的喊杀声、金属碰撞的金戈之音、痛苦的哀嚎声、响箭升起的哨声,这里就是充满了铁锈味的战场。
护卫着皇帝的缇骑大约有六百人,而这六百缇骑身披铁浑甲的强横战力,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朱翊钧带着六百缇骑,如同一条匹练一样,在星光下冲入了战阵之中,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炙热而通红的铁块一样,敌人在快速消融,随着缇骑的加入,战局已经完全一边倒了。
进攻!进攻!进攻!
用自己所学的技艺,用自己手中的兵刃,将敌人完全杀死,就是朱翊钧心中唯一的想法,他思考不了太多,奔腾的血液在血管中流淌,他的眼里只有敌人。
朱翊钧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敌人,骆思恭从左侧穿插而出,一刀砍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赵贞元的箭矢立刻射中了一个打算砍骆思恭的敌人,朱翊钧抽大架腰刀,一个竖劈,带走了这个人的生命。
没有什么怜悯,更没有什么对生命的尊重,战争大抵就是如此的无情,而在经历战争的人,都是这台机器上的一部分。
整个战斗的过程持续了近三个时辰,在战斗结束的时候,朱翊钧已经完全筋疲力尽,胸肺就像是破风箱一样,他呼哧呼哧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清晨混着血腥味的空气,浑身上下就跟散了架一样的生疼,身体不属于自己的那种剥离感,让朱翊钧极度的疲惫。
他坐在了一个大青石上休息,身边是和他一起奋战了一夜的骆思恭和赵贞元,两个人的情况比朱翊钧还要差,都在地上躺着,若不是皇帝还在眼前,怕是早就睡着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