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四旬过后始悟真,万事由天不由人(1 / 6)

张居正在万历六年以前是明摄宗,万历六年皇帝大婚,张居正开始还政,现在张居正是大明帝师、首辅,在张居正看来,新政的成功从来不在庙堂之高,而在普天之下,庙堂之高再多的算计,再多的谋划,在执行的过程中,都会走形。

考成法只能一定程度上让执行变得更加顺畅,但变形是必然的,一条鞭法的矛盾就在这里。

自上而下的纠错力量自然重要,但自下而上的纠错力量,更加重要。

所以张居正赞成了皇帝一份很短的圣旨,这份圣旨赋予了万民为自己获得作为人的权利而斗争的合法性。

同样,在这个发展过程中一定要警惕,自下而上的纠错力量绝对不能,被势要豪右的喉舌所掌控,这会影响穷民苦力表达自己真正的诉求,同样,也会影响朝堂的决策。

而张居正认为,皇帝陛下从大诰的旧纸堆里翻找出来的办法,非常好用。

皇帝下一道旨意,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赋予穷民苦力闹一闹的合法性,大多数的大明百姓,还是会随波逐流,忍受着苦难,继续被残忍的朘剥。

但,这一道圣旨,也是仅有的依据了。

“所以,自万历元年起,打着皇粮名义收取的银钱,仅仅在南衙十四府,就超过了一千万银?”朱翊钧看完了王国光的奏疏,面色凝重。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

自度数旁通以来,大明每年都会对各地的粮价进行折银,南京每石米为五钱银,而一千万银大约等同于2000万石的米,而且不是未脱壳的糙米,而是直接押送京师的漕粮,一石米为一百五十斤,大约是30亿斤大米。

这还是官秤,按着浙江九营出巡抗汛的时候,百姓争相借用军兵的秤来看,这个数字还得往上涨。

这是正赋之外的苛捐杂税,其规模之庞大,令人触目惊心。

“陛下,这还是能查到的。”王国光补充说明,这还是有账目的,至于那没账目的就已经无法统计了,别说朝廷想知道,南衙上上下下都说不清楚,到底弄了多少银子。

“这下不得不继续拷饷了。”朱翊钧沉默了片刻,决定加大力度,如果不加大力度,他走了南衙还是这个模样,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一条编法,势在必行,将名目繁多的杂役编入地亩,从田亩中征收,这是朝廷政令,同样,需要让百姓知道,这些苛捐杂税,不该纳,起码不是陛下要的,地方衙门,再也不能扛着陛下的龙旗大纛,为非作歹。”

“善名归己,恶名归上,此名教罪人。”王国光没有想着大跨步,一步到位,直接消灭所有的苛捐杂税,那不现实。

现实一点,就是这些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不能打着朝廷、皇帝的名义去收,这已经是巨大进步了。

真的要解决,还需要百姓们普遍意识到,这不是我该纳的税,并且反抗,有了这种意识,才能继续进行。

“有理。”朱翊钧认可王国光的谏言,作为皇帝,一定要杜绝不切实际的目标,因为这种空想的、一厢情愿的完美,注定造成更大的危害,路一步一步走,饭一口一口吃。

统治阶级的一厢情愿,其破坏性,甚至大过了昏庸。

“匠人们最关切的三件事里,有两件和刑部有关,趴在匠人身上吸血的那些杂碎,是时候清理一波了,臣以为展开为期一个月的严打,能够有效遏制。”王崇古决定进行一次春雷行动,将经纪买办和游堕全部物理意义上清剿。

朱翊钧对春雷行动非常赞同,他思考了下补充说道:“定要注意,这些杂碎,往往有着双重身份,比如这些杂碎是经纪买办的同时,往往也是势要豪右的家丁,这些家丁也不能放过,四月季风起,又到了帆船下洋的时候,跟远洋特使刘吉说,可以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