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县令出身大族,自小便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又是春风得意的少年进士,是大梁最年轻的县令。
这三年来,崔县令确实将叶县治理得极好,每年税赋都是南阳郡里最高的,大概也就是郦县那种穷县的七八倍吧!
在叶县,没有谁家穷困,区别只在于饭桌上舍不舍得吃肉罢了。崔县令也一直引以为傲。
未曾想,今日被重重打了一回脸。
不过,这脸打得好。让飘起来的崔县令,彻底落到了地上,开始反思和自省。
李氏疼惜夫婿,不忍见他这般颓唐自责,轻声道:“禀仓实而知荣辱。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先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这已是非常了不起了。南阳郡十四县,叶县最为富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你不贪不占,当差勤勉,凡事亲力亲为。”
“便是让郡主来评点,你也是个清正的好官。”
崔县令被自家媳妇这一通夸赞,总算恢复了一些信心,打起精神说道:“以前做得不足之处,我以后一定要改。表妹,你别总夸我,我行事不妥当的时候,你得提醒我一二。”
李氏抿唇一笑,声音柔婉:“可在我眼里,表哥就是处处都好啊!”
崔县令看着妻子如花笑颜,心里一动,凑过去握了妻子的手,正想好生亲近一二,门就被推开了。
两个讨债鬼儿子一前一后冲了进来,且直奔着亲娘,将崔县令挤了开去。
崔县令一脸无奈,又不能和儿子争抢,只得松手。
李氏轻笑不已。
……
郡主一言九鼎,果然在叶县停留了数日。
大概是黄三妹一案鼓舞了不少女子,断断续续地有年过二十的女子来县衙告状,请求父母官做主,让她们出嫁。
崔县令也是到了此时才发现,叶县里像黄三妹这样境遇的女子竟然不少。娘家人贪图女儿赚的银子,不让女儿出嫁,强留在家中。
杨审理审了两日,崔县令便主动请缨,将这一摊乱麻接了过去。并以县令身份下了公文,女子二十前当嫁,如果父母强留不准嫁,女子可告到县衙,并罚没一部分家产归女子做嫁妆。
姜韶华看了公文后,觉得崔县令文采斐然,颇为不错,让陈舍人加盖了王府印章。
加盖了王府印章的公文,在叶县里四处张贴。
女子们奔走相告心情激动,自然也有些不太和睦的声音。譬如个别男子阴阳怪气地暗指郡主是女子所以格外偏袒女子之类。
不过,这样的微弱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汹涌的浪潮声中。
“郡主,有个好消息。”
陈瑾瑜喜滋滋地来禀报:“郡主随行的亲兵里,有一个叫孙安的,托了孟三宝到我这里来说话。他想求娶黄三妹。”
姜韶华身边共有两百亲兵。这些亲兵都是南阳王府嫡系,一个比一个身手好,且常随郡主左右。
姜韶华最熟悉的,是秦虎和孟三宝这等贴身亲卫,孙安年龄大一些,性子也稳重,平日说话不多,存在感不强。
姜韶华脑海中闪过一张黝黑的男子脸孔:“孙安今年多大了?”
陈瑾瑜笑道:“二十四岁,和黄三妹同龄。他之前定过亲,媳妇没过门就得了重病死了。后来他娘也生病去世,没人为他操持,亲事就一年年耽搁下来。”
“那一日公堂审案,孙安也在。他对黄三妹的际遇颇为同情,也敬重她的敦厚善良。想求郡主保媒。”
姜韶华想了想道:“你去将孙安叫来,我要亲自问一问他。”
很快,孙安便出现在姜韶华眼前。
姜韶华仔细打量。
孙安这个黑脸壮实的青年男子,愣是被年少的郡主看得面孔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