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父子两人出发那一日,正是深秋,秋风瑟瑟,泛黄的树叶在风中飘零。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这样的离别,透出了一丝悲壮。
孙太医拱手向姜韶华作别:“已经出了城门,郡主不必再送臣了。臣此去平州,不研制出防控瘟疫的药方绝不回来。”
姜韶华听在耳中,有些心惊肉跳,低语道:“在我心中,你们父子的安危同样要紧。以一年为期,不管如何,一年以后都得回来。”
孙太医笑了一笑,并不和郡主争辩,拱手领命。
孙广白则和孙泽兰殷切话别。事已至此,孙泽兰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反复嘱咐兄长要照顾好父亲。
孙广白低声道:“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父亲。”
“你也要平安无事。”孙泽兰红着眼,紧紧攥着孙广白的手,声音哽咽:“你们都要好好地回来。”
孙广白心里酸得厉害,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那还用说。你就等着吧!到时候你兄长我也会成为名留青史的大人物。”
孙泽兰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泪水簌簌落下。
孙太医见女儿哭得不成样子,叹了口气,走过来,轻轻抱了女儿一回。然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蜿蜒绵长的车队,终于启程离去。
孙泽兰泪眼婆娑地目送父兄远去,只觉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身体里有一处也随着他们走了。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们回去吧!”
孙泽兰转头和郡主对视,哽咽道:“我就不回王府了。大哥随父亲走了,我得早些回亲卫营去。”
姜韶华难得有些犹豫:“你能撑得住么?”
孙泽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点点头:“郡主放心,我能撑得住。”
姜韶华叹口气,转头叫了秦虎过来:“孙姑娘要回亲卫营,你带十个人,随行护送。”
秦虎拱手领命,立刻去点人手。
孟三宝趁着众人没留意,冲好兄弟挤眉弄眼使眼色。孙太医父子这一走,孙姑娘正伤心难过。这可是趁虚而入……啊呸,这是安慰孙姑娘的大好时候,可得把握住。
秦虎瞪了孟三宝一眼。
他是那等卑劣无耻的人吗?
从城门外的官道去亲卫营,快马只要半日功夫。孙泽兰自小在王府长大,每日学医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骑马,所以有一身好骑术。一路策马驰骋,速度竟不亚于一众亲卫。
秦虎心里一直紧绷着,不动声色地跟随左右。唯恐孙泽兰情绪激动之下出什么事。
好在一路顺遂,只在到了亲卫营外下马的时候,孙泽兰脚下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孙姑娘小心。”秦虎眼疾手快,迅速出手扶住了孙泽兰。
孙泽兰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摔一跤,被人扶住反射性地抓住对方胳膊,惊魂不定地抬头:“多谢秦侍卫。”
秦虎十五岁进王府当差,至今已有五年。他也爱慕了孙泽兰整整五年。可惜,一直都是他单相思,孙泽兰不想嫁人,坚决地拒绝了他。这两年来,他不再试图靠近她,默默地保持距离。偶尔见面,也十分守礼。
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一回。
秦虎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眼睛红如兔子一般的清秀脸庞,一颗心似被用力抓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难受。
“孙太医和孙军医去平州治瘟疫,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秦虎低声道:“老天一定会庇护他们,孙姑娘也别太难过了。”
“我不难过,”孙泽兰站直身体,一边低语道:“我是恼怒不能同去。”
秦虎:“……”
这才是他熟悉爱慕的孙泽兰,勇敢又坚毅乐观,永远挺直腰杆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