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卓是最后一个走出殿中的,因他身上出了汗,有些许异味,路过的人虽然碍于礼数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但都纷纷与他保持些许距离。
他尚且还在腿软,根本走不快,缓慢地走下阶梯。
谁知旁边伸出来一只手,稳稳地搀扶住了他。
“多谢林兄……”
是林霆。
张天卓突然想起来什么,反手抓住林霆,神情殷切:“林兄,刚刚皇上说,此案由你的父亲主理,还请林兄同你父亲说明,我虽跟风收藏了闵丞……哦不,闵堰的诗集,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其中内情啊!结党营私、通敌叛国之罪名,我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他当初收藏诗集,只是为了巴结闵堰,想要借此融入圈层,谁知竟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林霆面容俊逸,虽是年轻,但是冷静自持、举止沉着,隐有人中之凤的气质。
“天卓兄莫急,闵相之事还未查明,此事尚且说不准,我自会同父亲说明你的情况。方才我便与你说过,若是你心中无愧,自然是不必惧莫须有的罪名。”
他此言如同一味定心丸,张天卓深深给他作揖,诚恳道:“如此便多谢林兄了。”
林霆一路将他扶到宫门前,才与他告别,转身上了一旁等候许久的林府轿子。
御史大夫林左岩正拿着一本书在看,是闵堰的诗集。
马蹄哒哒,往林府的方向驶去。林霆先给林左岩行了个礼:“父亲。”
林左岩手中一抖,将一张书页撮成两片,露出其中夹杂的字句来,与宋御贾所说的一致。
“闵堰的倒台已是定局,只不过我竟没想到,皇上会给他安上如此之重的罪名,这是要快刀斩乱麻,绝不留一线生机啊。”
林霆眼中露出精光:“闵家人在朝中根系发达。虽然闵堰没有生下儿子,后继无人,但是他早早将女儿送进宫中,还给在朝中安插族中子侄。
眼见闵家势力将要壮大,以前朝之鉴及咱们皇上的性格,绝不会放任此事发生。不过皇上所用的手段的确狠些,但是父亲,闵堰要是倒台了,朝中势力洗牌,到时候便是咱们的机会了。”
他的目光长远,已经想到之后的事情了。
林左岩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一直以来的野心。他赞同的点点头,面上欣慰:“不错,你说得对,以霆儿你的才能,必定不是池中之物,迟早要一飞冲天。云儿初进宫中便能得到皇上青睐,若是她能延续恩宠怀上龙胎,那更是一大助益。只不过,咱们与闵家同是从前朝留下来的,如今闵家遭皇上忌惮,咱们行事可也得小心些,不要步其后尘。”
“父亲说得是。如今风声紧,您那边的事也得收敛些,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放心,我已经让他们暂缓行事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话间,马车停在林府前,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收了声。
燕赤皇宫。
简毓与宓奚同乘步舆,回到了都梁殿。
途中简毓便在宓奚怀中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一到都梁殿就立刻跳上书桌,扒拉出白纸,用嘴咬着笔画起来。
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想说的事情,画出来的东西也十分抽象,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画完了,她指着一团漆黑嘤嘤直叫。
宓奚低垂眼睫,默默地将手搭上小狐狸的尾巴。
【这是闵丞相,这是刀,咱们把这刀叉掉,也就是不能用刀砍闵丞相,你明白吗?宓奚你可千万不能杀他啊!他是被冤枉的!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很纯粹的好人,但是最起码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绝对没有通敌叛国的!】
然而宓奚并没有什么举动,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