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宓奚都在都梁殿陪着简毓,未曾休息过。

都梁殿阖宫上下一片肃默,谁也不敢出声打扰到一直在床榻上守着小湫儿的君王。

按照李御医所交代的,宓奚不断给简毓擦拭着身体,期间每隔一段时间便交替给她喂下止吐药、羹汤以及吊命的药,凡事皆是亲力亲为。

但是情况十分不容乐观,刚开始简毓还能勉强咽下去一两口,到后来直接就是喂什么吐什么,那些羹汤药材根本没办法起作用。

宓奚实在没有办法,掰开她的嘴,用芦苇做的长管塞进简毓的喉咙中,然后将东西顺着管子一点点硬塞进去。

简毓难受得干呕,宓奚也只能抱着她

李御医翻遍了所有医书,心确越来越沉下去了。

若是能早日发现小湫儿得了犬瘟热,那或许还能有一半的治愈希望,可是事发突然,犬瘟热发得凶猛,小湫儿的病症明显已经到了晚期,治愈的可能性堪称渺茫。

他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手,擦拭着脑门的汗。

天际雨水未歇,远处猛地炸开一声响雷,吓得李御医的心狂跳。

他不敢去看帝王隐在晦暗处的脸。

要是……要是治不好小湫儿,皇上是一定会把他剥皮削骨,扔去给小湫儿陪葬的!

这边的简毓饱受折磨,意识已然逐渐飘散,眼看就要陷入昏沉,却听见有人在耳边很轻很轻地唤道:“简毓。”

那声音低沉沙哑,有些不稳,将她的名字念得生涩。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自己的名字了。

简毓想要睁眼看清那个人的脸,却因为高烧而浑身乏力,眼皮沉重不堪,半天也没办法撑开。

于是她费力地摇一摇尾巴尖,想要回应那个人。

就在她又要昏迷过去的时候,那人又唤了一声:“简毓。”

这次语气似乎有些急促,带着些颤抖。

简毓依旧摇了摇尾巴尖回应他。

就这样,每当简毓险些陷入昏迷之时,宓奚便唤一声她的名字,从那摇动的尾巴尖感受到她的一丝残存的生机。

宓奚心中焦灼,一遍遍地念着这两个字,无人可见的昏暗中,他那双蓝色的眼瞳中溢满悲伤,环抱着简毓的手上青筋暴起,却不曾捏痛怀中的她。

眼看天要暗下,云蔚取来火烛想要点上。

可是不知为何,那烛火刚被点上,便倏然熄灭了,再点,又灭了,如此几次都点不着。

云蔚怔怔地看着那冷掉的蜡烛,火折子掉在地上,眼泪抑制不住地滚落。

这难道是昭示着小湫儿……

虽然不断喂药和汤羹,简毓依旧是吐得比吃进去的多得多。

到最后就连耳边宓奚的唤声也变得模糊不清,她尾尖摇摆的的力度越来越小,越来越迟钝,到最后,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小湫儿!”

宓奚的声音陡然提高,见守在旁边的云蔚云笠都吓了一跳,停下了所有手中的事,看向小湫儿。

李御医立刻伸两指搭在简毓的脖颈处,又扒开她的眼皮查看一番,猛地撤了手,“咚”地一声叩跪在地上。

“……禀皇上,是微臣……无能…….”

“放肆!”

一瞬间都梁殿仿佛置身于寒冬,君王暴怒的气场骤然压下,令所有人都压低了腰身,喘不上气来。

玉珏守在门外不住踱步,望着天无声地哀叹一声。

这可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远处的雨幕中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正往都梁殿的方向来。

待人走近些许,玉珏眯眼看去,发现是露水撑了伞,搀扶着闵修媛过来了。

“娘娘怎么来了?”